军医之六——树正气，不屑邪门歪路走正道

渝陇之子

      2014年，地方政府要求对地方民营医疗机构进行清查整顿。中央军委下达指示，要求军队单位的铺面需要全部收回。地方民营医疗承包的科室要抓紧清理。这年军队和地方对医疗机构整顿我都经历参与了这项工作。

      甘肃省政府对地方民营医疗机构的清查整顿主要是清查无证经营，违规扩展经营，欺诈经营，医疗事故纠纷掩盖和遗留情况。因为牵涉有一部分军队转业，退休，自主择业腿役军人的民营医疗。所以组成了地方为主，军队为辅的全省巡查组。清查组中我是由兰州军区指派的唯一军人。卫生厅原副厅长，后任二级巡视员担任组长，我任副组长。时间一个月，分别在兰州市区，会宁县，永靖县，平凉市，天水市等开展工作。很有成效，及时纠正了一些问题。

      我部此项工作，由分部纪检委牵头，抽调卫生处和其他相关人员专门对分部所管理的三所军队医院进行清理纠正。当时存在地方租用军队医院，地方医疗机构承包军队医院门诊和住院部科室的问题。这些问题，其中有两所医院不同程度存在。有一所医院就在兰州市，不用外出。而且自身自查自纠很快就落实了上级要求。但是，银川有所医院因为存在一家地方民营医疗机构承包妇产科问题纠纷比较多。我们工作组分赴银川指导处理。银川解放军第五医院军地纠纷关键在于地方承包的时间还没到，差几个月。而执行军队上级要求又不能打折扣。此次工作组我是以医疗管理专家身份参加的。到达解放军第五医院后，我就深入承包科室调查研究。承包科室的民营方主要代表是医疗总监。是一位女同志，也是我的老战友。她原来是我们解放军第二十九医院某科室护士长自主择业转业的。另外还见到了原解放军第二十九医院的一位原妇产科主治医师，一位原特诊科主治医师。经过交谈，地方民营医疗一方主要诉求就是想把协议中规定的后面三个月干完。

      第二天上午，召开双方协商会议。在双方为此问题争论不休的情况下，我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按协议，每个月按五五分成，按上级要求，本月底就得终止与民营医疗机构合作协议，民营医疗机构就得撤出军队医院。这样吧，最后这个月经济收入按二八分成，即军队医院二层，民营医疗机构八层。民营医疗机构多分三层。虽然达不到三个月五五分成收益。双方都吃一些亏，但都能显示出诚意。结果，双方都同意该方案。比较好的解决问题，按时坚决完成了上级的要求。只有解放军第七医院没有存在铺面出租和民营医疗机构承包军队医院的问题。到最后清理结果，某医院一个与地方民营医疗机构深度合作的科室主任违规严重，被逮捕判了几年刑期。

      解放军第七院之所以没有存在上述问题，其做法和过程，像海浪回潮一样，在脑海里浮现。

      八十年代初，以莆田系为根系的个体民营医疗开始生长。初期大多数这些行医者都没有行医执照，也没有经过专门院校或家族医生传授培训。有的利用激素和解热镇痛西药片如扑热息痛片，安乃近等治疗关节痛，皮肤病，哮喘病有短时间疗效，把激素药片和解热镇痛西药搅碎掺合一些无关紧要中草药，制成药丸或糊状膏药。要么走街串巷摆摊吆喝看病卖药，要么临时租房子开设黑诊所，提上浆糊桶，满街满世界，重点交通要道，十字路口，车站旅馆贴广告，包治专科病标语等。这些影响市容的骗人广告，群众称其为街道“牛皮癣”。特别是农民工居住地，墙壁，电线杆都是海量广告。积累一些资金后，他们就开始走进医院，承包专科门诊和科室。财大气粗的承包整个小医院和门诊。在承包小医院和门诊中，工厂小医院和军队门诊部都他们是挑选的目标。但选择优质小医院和门诊部，特色专科的承包目标，一定是军队单位。特别是一些部队卫生队，机关门诊部，军队医院内部的专科科室等。此时，他们治疗内容和药物都是换汤不换药，只不过广告档次提高了许多。通过电台，电视台像水漫金山寺那样，大量灌入人们的耳朵和眼睛。又利用模糊战略，打着军队医疗机构金字招牌的欺骗性，取得了很好的利润。当时这样的情况很普遍。八十年代初，我刚从医学院校毕业不久，还是一个普通医生。我所在的解放军第二十九医院就来了一批河南皮肤病，腰腿痛“特色专科医生”。他们承包了皮肤病，腰腿痛“特色专科门诊。”有时候我上内科门诊时，与有些上当患者转而找正规医生看病，和这些患者有些接触，了解到上当受骗患者，经过所谓特色专科医生诊疗，多数都没有实际效果。老百姓对医疗受骗唉声叹气，怨声载道。当时虽然是一个普通医生，管不了那些事，但是那些没有医生经历和开业资历的骗人把戏，对一个科班专业医生来讲，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内心深恶痛绝。等到后来让在本世纪初，我调任解放军第七医院当院长时，这样的一些医疗“特色专家”等就踏破门槛找上门来了。

      他们有的是自己找上门来，有的通过熟人介绍，也有通过上面的人打招呼。有的提出租用医院的门面房，有的提出承包门诊科室，有的提出承包住院部科室。要开办皮肤病，腰腿痛，妇产科“特色专科门诊和科室”。我首先在党委会上讲我的看法，统一医院思想，“医院就是为军民防病看病的场所，不走加强自身医疗发展，和提高医疗质量的道路，都是歪道道。那些想来承包“特色专科和门诊”的想赚钱，无非就是利用解放军医院的金字招牌。合作期间医院收入一点钱，与解放军这块金字招牌比，就像是蝙蝠阴暗面与太阳的光明相比，是没法比的。是反向而行。如果与他们合作，半年，一年或者几年下来，把金字招牌打烂了，那才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军人一定要把解放军的荣誉，把这块金字招牌看着比自己的生命和眼睛都要珍贵。”党委把好了舵，对外界风沙迷路的干扰就不会迷失方向。所以，无论哪一种方式，无论是电话联系的，还是自己找来，还是熟人领来，我都干脆果断拒绝。上面来电话的，我就委婉告诉，医院在少数民族地区，他们来了语言不通，再加上地域偏僻，赚不上钱。上面的人心里也明白，这是故意找理由，这个院长不愿意办这样的事。也没有多计较。当时我们医院正好有十多间收回来的门面房。有的人也给我提出，收回来的门面房，空着不挣钱，不想给民营搞医疗的人用，咱们租给办药房和卖商贸物品的人办超市可以吧。我回答，还是不行。因为我来到新单位，通过上门诊，走访住院病人后发现，一是少数民族群众文盲多，大多数藏族和撒拉族等群众都不会说汉话，二是外地少数民族来了后，要么先住在市里宾馆，第二天再坐公交车到医院看病，要么在周围住私人宾馆，住宿费也不低。还有就是伊斯兰病人吃饭需要吃清真餐，本院没有，每顿都得到外面比较远的地方去买回来。外有，就是藏族和伊斯兰轻症患者和重症患者陪员，要么就在住院部楼道，或者花园里铺上毯子拜佛或做礼拜。病区秩序乱，卫生不好维持。我就表态，收回来的门面房，不要再租赁出去了。我们请来几个藏民和伊斯兰翻译，利用这些房子，成立翻译组，让甘南甘伽乡的藏民才让当组长。再利用这些房子，办一个外地少数民族病人免费旅社，方便他们看病，减少他们的花费。再在院内找几间房子，把藏民佛堂和伊斯兰礼拜堂办起来。尊重他们的信仰，也便于保持医院卫生和医疗秩序。我又让在礼拜堂和佛堂的对面几间房子腾出来，请来回族做饭的炊事员，办起了清真食堂。主管后勤的胡刚副院长落实的很快。不到半个月，上面所有的设施全部到位并开始运转。我邀请了甘南一名活佛和当地一名阿訇专门去各个点检查了一下。佛堂有如来释迦牟尼佛唐卡画像，地上有地毯。伊斯兰有阿拉伯麦加大型画毯，地上也有地毯。免费旅社都是新床，新柜子等家具。清真食堂整洁干净，清真食品清香扑鼻。跟随检查的活佛和阿訇深受感动，活佛不停的伸出大拇指“呀咕嘟(非常好)。”“麦晒安拉(太好了)。”阿訇也称赞说。有了宗教权威人士的肯定，少数民族病人更加信任解放军七院的医疗和服务。后来也得到了军区李乾元司令员等上级领导，以及地方进一步州党委书记姜信治等领导的高度评价和肯定。

      有一天中午12点了，我下班转到门诊部查看诊疗情况，发现在大门外公交站处站着五六个军人，七八个群众在等车。我与他们交谈，得知到本院只有一路公交车，且是中巴车，乘车坐位有限，还有就是班车间隔半个多小时一趟，军人和地方群众就诊很不方便。特别是军人驻地都在偏远的街区，坐公交车还有相当一段路，不顺路。即使是感冒，腹泻的小病，疲乏无力明显，走路尤其感觉累。我想，为军民服务，不能停留在口头上，一定要为他们办实事。因此，在医院办公会上，我提出医院专门拨出一辆大轿车，挑选驾驶技术好的专业军士陈良担任司机。医院行政办公室负责与市交警和临夏军分区，高炮第七旅协调，由医院建立一路军民免费就诊专车。运行时间从早上八点半到下午六点。上午上班和下班时间各一趟，下午上班到下班时间各一趟。路线从地处西郊的医院到市东郊公园，横贯整个城市。停车点除了市内几个大路口，必须在临夏市武装部，临夏军分区，高炮第七旅大门口设立停车站，以解决军民交通不方便，看病难的问题。实施后，得到驻临夏部队和老百姓一致好评。

      2003年五月的一个早上九点左右，刚上班时间不长，一女三男进入我办公室。女士约30岁左右，以她为首，炸啦啦的开口就指责我霸道，强硬，是我下命令停了她们家的水电。我不认识她们，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我了解到是在我们医院院区租赁户家的姑娘和女婿等一行人后，心里才明白她们的来意是想抵制医院对她父亲与医院前任领导签订协议到期后的转租决定。很是生气，指出她们没有权利来找我。让你们父亲来和负责后勤事物的胡刚副院长商谈。我们是层次分属管理。让人带她们出去。她们临走时威胁我，要让我这个院长当不成。我坦然一笑回答道“邪不压正，少来这一套。”

      事情的缘由是我在一个星期前才知道。当时胡刚副院长给我报告说，医院在西南角有一块五亩多地的空地。前任领导考虑到当时医院医疗业务不太好，与其空着，不如租赁出去还能挣点钱。于是，和甘南周临潭县的一个马姓回民签订了一个五年租赁协议。协议上面既没有说明拿来做什么用的目的。只是讲明五亩多地使用期为五年，每年一万元。后来他用这五亩多地自建一处住房，一所加油站。现在租赁时间到了，通知本人来谈续签协议问题，他们也没来。由于当时国家要加强汽油，柴油的管理，他们也进不了油品。不准备继续开加油站了。此时，中石油出面与他们商谈，收购他的加油站。具体补偿问题是他个人与中石油的事。然后，由中石油与我院商谈签订租赁五亩地的问题。双方协议五亩多地，每年五万元。比原来与他签订的协议每年为医院多收入四万元。整个事情我都交由胡刚副院长去办理。只是我当时想到了，五亩地转租给了中石油，原来租赁户老马家的住房用地就应该回归医院，否则时间一长，军队地产就能流失。所以，我专门指示，虽然他们暂时搬不走，要另外签订一个关于住房占地租赁协议，以防将来中石油交换加油站地盘，忽略他个人住房占地，让军产流失。这一点正击中了他们想专空子占有欲的要害，于是，他们恼羞成怒来找我。就想长期霸占住房占地，据为己有。下来我才听说他女婿是州里面某局的领导，所以他女儿平时就比较跋扈。

      果不其然，二十多天后，联勤部纪委转来他们给中央军委纪委巡视组和军区纪委告状信。他们分别给上级告恶状中检举我罪名1、与中石油私自接洽，接受吃请。2、接受贿赂三十余万。3、不顾他们的生活与死活，强令断电断水。4、医院单方面停止合同协议，造成他们三百多万损失要求赔偿；至于他们是否被断电，断水我不知情，我没有下达过这样的要求。下来我问了具体承办人侯继和，他提到，这个租赁户，以前供电供水都是免费用医院的。这次协议都转变为与中石油签订协议，他们无权再享受由医院免费供给水电。于是告诉他们需要交水电费了。他们至今拒绝交水电费。所以口头上告诉如果他们不交水电费，医院有权断电断水，但至今并没有断过他们的水电。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啊。

      几天后，联勤部和分部联合调查组到达医院。经过详细调查取证。证明我没有私自和中石油办事员或领导有任何接触。他们至今都不认识朱院长长成啥模样。不要说请吃饭，给贿赂钱，连一杯水没喝，一支烟都没有抽过。他们完全是和胡刚副院长与侯继和管理员办妥的加油站转租土地项目的。上级结论:完全是报复诬告。朱院长清廉自律。事后，我强烈要求上级通过法律程序追责。分部部长做我的工作，说你是获得“全国拥政爱民模范荣誉”称号的军人，只要个人和医院没有损失，要考虑到他是一个回民，如果打官司矛盾恶化，会在社会上造成军民关系和民族团结不利的影响。听完首长讲话，我理解上级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更认识到，为了军民关系和民族团结，个人受委屈而敢担当，不计较是军人应该具备的胸怀和气度。

      树正气，不屑歪门邪路走正道，有原则，有担当。是父母从小对我的教导，是军队组织长期对我培养的结果。从军行医五十年，实践和良心告诉我：不抓医疗质量的医院终究是浮云，无根不稳，应该纠正。重钱不重医德的医院是商店，商品是人的生命，应该严惩。                                                                

【作者简介】

朱云才，重庆市江津区人。中共党员。先后毕业于青海医学院医疗系、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医院管理系、第四军医大学研究生部、中国人民大学EMBA。历任卫生员、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内科主任、医务处主任、院长等职务，授大校军衔。中华医学会会员，中国医师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马家窑文化研究会副会长。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文学写作，在国内多家报刊和出版社发表和出版文学作品一百多万字。出版有《随吟集》《得云留彩》《盛世飞歌》《走马行吟》等诗歌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