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性 之 曰
王宇鹏（陕西商州）
孟子曰：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却说人性本恶。同为儒学之源流，为什么会有人性对立之说呢?孟子心存大仁大义，他俯仰社会人生，洞悉人性人情，他对人性持以美好夙愿。孟子是理想主义者，他推己及人，期待在礼崩乐坏时代依存美好人性，再现人伦道德新秩序，使人类回归先王时期和谐融容、礼乐文明的社会状态，这或许是他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罢了。孟子确信人的生性纯正仁善。往深里看，人的美好禀性在权钱名利的血腥争斗和社会污泥浊水的氛围里又岂能人人都能出淤泥而不染呢？孟子善良的禀性在复杂多变、险恶动荡的社会大熔炉里，怎能得以保全和完善，他想实现完美的道德理想社会，这仅仅是一种空中楼阁，是阶级斗争社会里的乌托邦罢了。然而荀子的性恶之论，是依循人自私自利的天性本源得出的性恶之论，这正遵循了人本能的自然属性，这是荀子对人性极为清醒理性的感知判断，此论断常受到后人口诛笔伐，但是荀子的性恶论有其现实依据的。这或许是他长期观察汹涌诡谲的历史长河得出的概率推定吧！人之初，性本恶。荀子的性恶论，符合人自私利己的进化本能。荀子认为：正因为人本性自私，才需要后天教化修为成为君子。君子“学不可以已”，惟有持之以恒、专注学习，才可能改造天性，自我塑造，“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人只有利用一切积极因素改造自我精神世界，积小善成大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荀子遵循了人的自然属性，合乎社会发展规律，走着一条通过学习先改造自我、再改造社会的光明大道。所以说，学习是拯救自我灵魂、抑制我们沉沦的一剂良方。只有尊重人的天性，理性做现实之人，人才能自觉投身于改造人类社会的伟大实践之中。
性善也好，性恶也罢，其价值趋向是以仁爱利人为基准的。善与恶是人性立体多面的综合表现，是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人内在冲突折衷均衡的显现。善的内核是利他容人仁爱天下；恶的表现是自私狠毒祸国殃民。人在复杂的利益矛盾冲突中，有什么样的道德价值取向，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态度和人生形态。多数人是各种利益杂糅的自然本能和社会属性的复合体。观察一个人就是看他在复杂诡变的人世，在善与恶两方面取舍中，哪一方面占主导呈主流为主体的。圣贤大舜，受继母损毁而心持仁爱忠厚，被人嫉恨残害，却存大义恕人正己。舜推己及人，仁爱天下苍生，他终成为礼治天下的典范。舜的仁爱人格包含着世人渴望天下之人仁爱一体的道德理想。这种善除了舜后天的胸怀修为之外，主要原因应该是他率性纯真善良的天性使然。反观世人，大奸赵高、秦桧、魏忠贤、和珅之流，他们极尽谄媚构陷、结党营私、打压离间之能事；他们精于法、势、术之权谋手段，机诈诡谲、阴险狠毒，身居庙堂之高且能翻云覆雨，其实质是乱世中牺牲大众利益而求得小我的富贵利达。历朝历代，这些趋炎附势、杀忠良、毁道义、蝇营狗苟、恶贯满盈之辈，他们骨子里看重的是个人的权势和金钱名利富贵，他们的眼界只是自己的口腹之欲和妻妾之奉。这些声色犬马、骄奢淫逸之徒，他们很难有家国情怀，他们的内心岂能容得下天下苍生？他们岂能心怀济世救民的生存道义？这些人往往洞悉人性的弱点，以私利拉笼小人集团，他们上下其手、沆瀣一气；权倾朝野、飞扬跋扈，制造了历史上一起起杀人盈野、血流成河的冤假错案。他们生存目的只是为了他们的权势利益。他们岂会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的豪情？他们哪里懂“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的道义？他们绝不会有有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快意人生。
人性善恶相对。从人类历史演进来看，弱者积善，为世所欺，如斑羚飞渡而悲壮求生；强者杀伐为雄，邪恶骄横而狼行天下，成就一世枭雄霸业。秦赢政，汉刘邦，宋赵匡胤，明朱元璋等等，他们群雄逐鹿，他们之中哪一个心慈手软过？他们生逢乱世，都曾杀人如麻，制造过血流成河的历史悲剧。人性中的伪善虚妄，自私势利，嫉恨狭隘总是与纯真守正，大利公义，达己达人相持相斗。我们普通人谁也无力改写社会规则，为了生存既不能用双重标准律己评人，更不能以一己之私来道德绑架他人，而要能秉持公正道义立身处世。仁义之人，多数是后天学习改造自我。后天若要习得仁义，须有胸怀天下，物我两忘，宠辱不惊的心性。庄子在《逍遥游》中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而现实中谁又能真正摆脱权、钱、名、利的牵绊呢？我们大多数人都不能遗世而独善其身做无谓的完人。人，首要的是生存，然后是活得惬意快然。我们都有追求逍遥自由人生的意愿。而人的格局、境界和视野决定着自己以何种态度立足于世。如果单从人自身发展来看，人性中先有自利的爱，即爱自己，爱家人，然后才可推己及人，体恤弱者，泛爱众生。有了博爱之心，人方能修德养能济世利好众生。
儒家礼治思想形成中国传统的道德规范和稳定的社会生态。虽然在物竞天择的今天，或许我们一些人数典忘祖，在现实社会中网络自己的关系，发展自己的根系，党同伐异，还要在世人面前彰显个人光芒，这本是人自然属性的使然。大多数人相信：弱肉强食的社会，就是狼道的社会。他们信奉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性之善与狼性之恶冲突平衡折衷，才是现实人性。一个有胆识敢担当有作为的人最佳状态是血性与人性的融合。时至今日，互利共生的人际关系，传统仁义道德与普世的实用价值冲折，致使人未能过多思考自己的归属和终极取向，随波逐流，随世俗起伏沉降，明哲保身，消解自己的仁爱大义。评价一个人，不仅要看他对金钱物质的态度，最重要的是看他是否有善行持大义，勇于尽责，敢于坚持真理。现代人的边界意识很强，维护自我正当性合理性没错，只是不能文过饰非，欲盖弥彰，甚至威慑弹压。真正心存仁义有浩然之气的人，不仅可以直面惨淡的人生，还可顶得起一切压力，冲得破一切艰难险阻，勇往直前，既能做一些有实际意义的事，又能襟怀磊落，匡时济世，成就壮美人生。
王宇鹏，男，汉族，1975年9月出生，陕西商州人，本科学历，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商洛作协会员，《九天文学》“作家在线”签约作家。2021年10月诗歌《错位》获“鲁迅文学创新银奖”，2021年12月散文《故乡的童话》获《当代文学家》“瑞冬杯金奖”，2022年诗歌《生命》获《当代文学家》“星夏杯”一等奖，2021年被《九天文学》杂志评为“优秀作家”，有50余万字的作品在各类纸刊媒体发表，代表作有《稻湾记忆》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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