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黄土地之命运篇
文|沙柳
(一)
泪格蛋蛋抛在沙蒿林
思宇一步三回头,始终没有等到艳妮,在汽车启动时,思宇瞧见艳妮躲在路口的柳树后,默默的望向这边,思宇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车子一拐弯消失在山尽头,而山头上的迷糊爷爷看得真切,拉起那把二胡唱道:
羊(啦)肚子手巾(呦)三道道蓝,
(咱们)见(啦)面(那)容易(哎呀)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呦)一个在(呀)沟,
(咱们)拉不上(那)话儿(哎呀)招一招(呦)手。
瞭(啦)见那村村(呦)瞭不见(呀)人,
(我)泪(格)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林。
艳妮回过头,向山头上望去,迷糊爷爷坐在落日的晚霞里,像披了红红的绸子似得,两行清泪,再也噙不住,扑落落的掉下来,因为,艳妮懂得,这也许是最后一别。
艳妮和思宇是从小一起耍大的娃娃,在迷糊爷爷眼里,这是两个好娃娃,小时候经常拿两个娃娃开玩笑,思宇小时候吸溜着鼻涕,说长大了一定要娶艳妮做婆姨,现在艳妮回想起来,感觉就是昨日的事情。后来两人一起上学直到高中毕业,两家的大人,经常互相捎东西,给两个孩子,而两人总是把好吃的,给彼此留一份。
高考那年,思宇被南方的某名牌大学录取,而艳妮名落孙山,思宇拿到录取通知书时,艳妮心里想,我亲爱的思宇哥,以后离我越来越远,艳妮偷偷地在后山不知哭了多少回。思宇去艳妮家找过几回,一直没有找到,他知道,艳妮一定是躲着他。
思宇,铁了心要找到艳妮,想把这些年压在心底的话,对艳妮说出来。心中盘算好,天没黑,就躺在窑洞里,越是急着睡,越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害得他妈以为吃坏肚子,跌跤滚囵进里屋,翻箱倒柜给思宇拿了几颗氟哌酸,端一碗热水,让思宇赶紧吃下去,思宇一滚囵爬起说:“妈,你就不要折腾了,我好着了,就是心烦。”他妈说:“我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退出里屋,顺手拉上门,出去给猪打猪草去了。
而打猪草时,恰好遇上艳妮,思宇他妈刚要开口,艳妮远远望见有人来,赶紧背上竹篓起身就走,思宇他妈望着艳妮背着半篓子猪草,心里想,艳妮是个好娃娃,要是也能考上大学,将来和思宇结婚生子,自然是两家都开心的事情。
晚上,吃过饭,思宇他妈洗家私,他大圪蹴在灶火仡佬,拿个旱烟锅子抽烟,自然把白天遇到艳妮的事情说起来,他大也替娃娃惋惜,里屋的思宇听他妈说在后山遇到艳妮,心里一阵欢喜。亲爱的人啊,你为什么躲着我?
突听见对面山疙瘩上迷糊爷爷,拉着二胡唱道:
你给谁纳的一双牛鼻鼻鞋?
你的那心思我猜不出来 ?
麻柴棍棍顶门风刮开 ?
你有那个心思把鞋拿来
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
我照不见那妹子我不想走
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
我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
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
连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
长不过个五月短不过那冬
说是难活不过人想人
难活不过人想人
翌日,思宇没等东方亮,就偷偷的向后山走进,远远撩见艳妮在露水地里打猪草,思宇轻轻地走过去,一把搂住心爱的人儿,艳妮先是一惊,刚要反抗,思宇说:“艳妮,你让我好找,你咋一个人,黑天野地打猪草。”艳妮掰开思宇的手,提起竹篓要走,思宇拉着艳妮的手死活不放。最后,思宇把艳妮拉到辟风处说:“艳妮,你听我说,说完了,你还要走,我也不拦你。”思宇把这些年对艳妮的爱全盘端出,艳妮流着眼泪,静静的倾听,心爱的人啊,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以后的路,我们越走越远。艳妮听完,瓷实在那里,朝阳刚好露头红格艳艳。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第一声打鸣,再看,整个黄土塬上的公鸡开始打鸣,艳妮默默的站起来,提着猪草篓子,一步步走下山,思宇,快步走了几步,站住说:“艳妮,我希望走的那天,你能来送送我,等着你。”望着艳妮向朝阳的方向走去。
阳春三月,杏花开满了黄土塬的阳坡背洼,城里的年轻人,三五成群,背着摄影机,在开满杏花的树林,变换着花样,尽量留住这美好的青春。 大学四年期间,思宇没有回过一次家,听迷糊爷爷说,思宇这次回来是被安排在省城一家报社,还引着一位省城高干的女儿,思宇他大张罗着要庆祝一番,心里盘算着:一是:儿子从此离开黄土塬,吃上公家饭。二是:引回来省城高干的女儿,以后儿子在省城有了靠山。再者,让李佳林大女子艳妮看看,就你家那条件,也配和我儿子成亲。思宇再三劝阻他大,他大背地里把思宇数落一顿,思宇也不好说什么。
农历的三月十八,思宇家热闹非凡,那天,有两个人没有参加,一是迷糊爷爷,二是艳妮。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二)
发一回山水落一层泥,交一回朋友蜕一层皮。
且说,思宇自上一次他大安排的庆祝,没有看到艳妮和爱热闹的迷糊爷爷,自然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打算抽时间过去给艳妮解释一下,可身边有高干女儿一菲,由于碍的面子上,也就没有在家多停留几天,给他大说:“省上通知下来,叫抓紧过去报到。”他大自然不敢慢待,脚忙手乱的给思宇装了一些特产,一在安顿给某高干带给,同时,热情的招呼一菲,有时间常来玩耍。思宇和一菲在碾子村口等去黄塬的班车,恰巧艳妮去后山打猪草,思宇远远的撩见,不敢言传,只能木木的看着艳妮,慢慢消失的背影,而后山照看水坝的迷糊爷爷没事做,习惯性坐在后山顶,他在山顶上看的真切,就拉着二胡唱道:
这回哥哥没瞭上,
把眼泪揩了柴搂上。
朝前瞭妹妹天有些雾,
朝后瞭妹妹山堵住。
远远瞭见不敢吼,
扬了把黄土叫风刮走。
叫一声妹妹你莫犯愁,
愁煞了亲亲哥哥不好受。
思宇听得真切,不由得眼窝有些湿润,一菲没有在意,在一旁嚷道,这是什么歌,太好听的,下次有时间一定拜访一下。思宇没有言传,倒是他大看出了些苗头,咳嗽了一声说:“是我们这的信天游,迷糊老汉胡球唱的,不听也罢。”话一出嘴,感觉有点不太文雅,就说道思宇下次回来把一菲带上,多玩几天。一菲高兴地说:“谢谢叔,等思宇哥工作稳定了,我们抽时间回来玩,您要是有时间来省城,一定要说一声,也让我好尽地主之谊。”思宇他大赶紧说:“好,会的。”就在这时,去黄塬的汽车开了过来。
思宇向后山望了一眼,望见迷糊爷爷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他大把思宇一把推上车,安顿路上照顾好一菲,汽车噶擦一声,关上车门,慢悠悠的开向黄塬,一菲探出头来,向思宇他大摇了一下手,思宇他大一直望着汽车,直到看不见才转过身,下了土坡往家里走去。一菲一路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而思宇一句话也没说,心里默默盘算着艳妮。在县城倒了一次车,中途吃了顿饭,两人睡在卧铺上,翌日,天刚亮就到了省城。
到了省城后,思宇专程去了一菲家,顺便把他大捎的特产拿了过去,刚好高干外出有事不在省城,一菲她妈留下思宇吃饭,一菲在客厅陪着思宇啦话,她妈忙活着做饭。吃过饭,一菲陪思宇去报社报到,等报到完后,报社给思宇分了一间宿舍,一菲帮思宇把宿舍收拾好,两人去街上买了些日用品,时值五黄六月,天气焦热,一菲路过一个小超市,跑过去买了两根冰棍解渴,省城人最烦就是夏季,闷热、闷热的不说,一到晚上蚊子特多,咬的人无法睡觉。一菲帮思宇挑了一个紫色蚊帐,思宇说:“颜色有些不协调,让换成白色的。”一菲撅着嘴巴,就是不同意,说她喜欢紫色,再说了单身宿舍,除了她常去光顾,难道还有别人不成?思宇一时语塞,也只好同意。
两人买完所需物品,一菲帮思宇把蚊帐装好,天也渐黑,思宇说:“谢谢你一菲,今天我请你吃饭。”一菲说:“不急,走过去把门关上,来到思宇身边,双手搂住思宇的脖子,思宇刚要说使不得,可惜晚了,一菲用嘴巴封住了思宇的嘴巴,舌头搅在一起,两人慢慢的倒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思宇听见隔壁有人回来,赶紧穿好衣服,看到一菲半裸着身体,在旁酣睡,也不好意叫醒,把被子盖在身上,在桌上留了字条,锁好房门出去买吃食。
等思宇买回来饭菜,一菲早已起来,用热水把身子擦洗一遍,坐在床边,灯也不开,一个人在漆黑的屋子里,回味着这小小的幸福,简单的快乐。思宇一进屋拉开灯,吓了一跳说:“你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怕,灯也不开?”一菲没有言传,吐了吐舌头,起身帮思宇收拾碗筷,两人坐下简单的吃些,快到晚上,思宇一再催促,一菲恋恋不舍的起身,等思宇送一菲到她家楼下,发现她妈在客厅等着,思宇说:“那你赶紧回去,不然阿姨会着急的。”一菲说:“那你亲一下我吧。”撅着小嘴闭着眼睛等待,思宇没办法,只好赶紧亲了一口,一菲笑着说:“胆小鬼,我们是恋人,怕什么。”扭身开门进去,思宇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行走,而心里依然想着艳妮,默默流着眼泪走向报社。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三)
花椒树上落雀雀,一对对撂下个单爪爪。
思宇在报社上了半年班,在一菲他爸的帮忙下,被破格提拔为报社副主编,日子自然比以前清闲了很多。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偶尔,去周边走走,这期间,一菲以思宇的女朋友身份,常出现在思宇的单身宿舍楼,而一菲父母对思宇也格外关心,对女儿的选择也很欣慰。
一菲毕业后在一家美术学院代课,有的是大把时间,一没事就跑到报社找思宇,时间久了,和大家也都熟悉,自然,没人把一菲当外人,经常开玩笑,有时弄得思宇很难堪,而一菲总是微笑着应对。殊不知思宇心里的秘密,一直伴随着梦疯狂的生长。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时候,一菲约思宇去省城外的一个村庄游玩,虽说思宇在省城住了一段时间,还没有去过这么好的地方,自然心情大好,一菲约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大家兴致勃勃的坐着租来的旅游中巴出发,一路上有说有笑,离城市越远风景越是优美,恍惚间,思宇感觉好像回到黄土塬,那浓浓的泥土气息,勾起了思宇压在心底最后的依靠,不由得唱起了家乡独有的信天游,只听唱道:
花椒树上落雀雀,
一对对撂下个单爪爪。
拔不起黄芥带不起艾,
下不下个狠心怎来来?
长腰腰蚂蚁虚土土上爬,
写上封书信你捎回家。
白天想你圪塄塄上站,
半夜想你灯花花上看。
一时间车上所有人被思宇的歌声陶醉,一切万物恰似静止在这刻,汽车渐渐的驶向远方。那些蓝天白云本属于这个世界,然而,现在只成为农村的一道风景。汽车在一个拐弯处停车,一个原始的村庄坐落在山中,众人纷纷下车,一菲拽着思宇最后走下车,和大家一起拍照,组织者提前预约好的,老村长早就在路边等候,看见大家下车,赶紧走了过来,老人不太擅长交谈,引着大家向村里走去,午饭自然在老村长家,老人简单的介绍一下村庄地貌,就招呼大家在附近游玩,特意交代注意安全,自己则回家准备午饭去了。
这里靠近黄土高坡的村庄,在思宇看来多少有点黄土塬的感觉,除了语言上的沟通困难,自然有几分亲切。俗话说得好年轻人看见年轻人好,原计划一块结伴而行,但是大家意见不一,最后按个人爱好,结伴而行,一菲和思宇选择一个比较幽静地方拿出画板,而思宇坐在对面充当模特。
快到晌午,大家陆续来到车前集合,一菲收了画板,拽着思宇去瀑布边洗手,思宇圪蹴下掬水喝了几口,甘甜爽口比城里的自来水好喝多了,一菲看见思宇喝生水立马跑过来制止,怕喝坏肚子,思宇说他小时候经常在村子里的小河边玩耍,渴了就用手掬水喝,一提到小河立马想起了艳妮,而望着河水发愣,一菲发现最近男友有点恍惚,本打算出来散散心,没成想却是弄巧成拙。一菲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块,丢向思宇身旁河里,河水溅起一个漂亮的水花,同时,也溅了思宇一脸,思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水花,惊吓的豁的站起,铁青着脸有些愤怒,而这一反应却吓着了一菲,一菲从未见过思宇发怒,一时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上次回来,一菲发现思宇变得成默寡言,一开始,没太放在心上,时间久了,感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私下里去白云道观抽签,
签意大致是:
贵人相应事无干
和气融融共一团
万事抽身归去好
任他狡猾百千端
京华作个逍遥客
骏马长途紧着鞭
三朝两日便朝元
一纸音书下九天
撞着姻缘那用媒
有心何必急相催
一菲拿着纸签请师傅解签意为:求财更变,求官不达,婚姻可达,凡事大吉。一菲给道观放了些香火钱,那道人一直送一菲到山门口,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去,一菲下了白云道观,远望浓雾遮掩,隐入山中,微风吹过,白云游弋,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四)
拔不起黄芥带不起艾,下不下个狠心怎来来?
最近这段时间,一菲父母看着女儿整天愁眉苦脸,一开始以为娃娃是工作上的不顺心,一菲她妈就和老伴商量,让女儿休息一段时间,报个进修班,去国外走走散散心,谁知女儿哪都不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心没肺的哭,这下把老两口急的没办法,只好请一菲的好朋友来劝说,可是一菲谁都不见,硬是把人家顶回去,在两位老人抓耳挠腮时,一菲他爸突然想到,思宇很长时间没来家玩,一拍脑袋“有了”,给老婆简单安顿一下,出门向思宇单位走去。
一菲他爸进了报社,主编等人自然不敢慢待,给泡了一杯茶水寒暄起来,一菲他爸坐在主编办公室说道:路过报社所以进来看看,询问了一下业务,问思宇业务熟练情况等,主编一味讨好说:思宇工作能力强,在本社可以独当一面,您看不巧,某县发生山洪,思宇请求带队去现场采访,经社长同意,已去了一个礼拜。一菲他爸也没在说什么,闲谈了一会起身辞别,出了报社抬头望了望刺眼的太阳,感觉到头有点晕,老人踉跄着向家走去。
回家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两只手不停的揉太阳穴,一菲妈赶紧给老头子泡了一杯酸梅汤,老头子叹口气说:“今天去思宇报社,人家说去某县采访去了。”
“嗯,今天看报纸上说,哪里交通设施基本被毁,政府部门全力抢修。”
“哎,你说这娃娃,好好的不在省城待着,非要跑去受罪,哎!”“哎,难为了咱们的女儿。”
老两口坐在那发愁,老头喝了一口酸梅汤,眼睛微微睁开,示意老伴给一菲也端一杯过去,老伴说:你刚走了以后,一菲说去同学家散散心,简单收拾一下出去了。”
“你没问去哪个同学家?”
“没”
“你是老糊涂了,哎!娃娃出去走走也好”
二人无话,老头打开电视,观看现场抢险直播,在一处废墟边,他看见思宇和众人齐心协力,搬用倒塌的木料,老头眼睛有些湿润,老伴说:“等思宇回来,你好好和娃娃谈谈,看今年能不能把婚事定办。”
“嗯,我就喜欢农村娃娃,有股冲劲,更重要的是吃苦耐劳精神。”
老伴挪愉道“着怕人不知道你是农民的儿子?”
老头有点发火“农民咋了,没有农民看你们城里人吃甚!”起身回里屋。老伴无奈的摇摇头,关了电视出门买菜去了。
几天后,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传到省城,思宇在抢险中,被屋梁上的柱子掉下来,砸坏了腰部,下面人听说是某领导的乘龙快婿,直接安排专机连夜送往首都抢救,市长给县长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的全力医救,飞机在雨夜中驶向远方,大地越来越远,一道闪电击中思宇家门前的老榆树,从半肚上折断树头,翌日,有人看到,背地里说:“思宇家,要出大事了,不然大白天哪来的响雷,不偏不倚就击中那棵年近半百的老榆树。”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四五天的光景,乡政府派车来接思宇他大,直接安排专车送往省城,后又坐飞机向首都飞去,一进医院看到一菲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哭泣,一菲母亲在一旁抱着颤抖女儿的肩膀,让尽量靠着自己,旁人给某县副县长介绍,副县长赶紧走几步,握住思宇他大的手,嘴唇抖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在组织部领导在,安排思宇他大简单的住下,在医院门外,把大致情况简述一下,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再也承受不让任何打击,圪蹴在一边无声的痛哭起来,组织部领导上前将要制止,副县长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老人,哭泣也是一种心里压力的倾泄。
思宇他大到来时,已是思宇第四次手术,人从手术室推出来还清醒着,看到老父亲时,泪水像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旁的一菲强压住痛苦安慰着思宇。最后,主治医生进来问:“谁是家属?出来一下。”副县长说:“我是”;思宇他大木木的说:“我是”主治医生说:“你两到底谁是?”组织部领导忙说:“两位都是,都能做主。”
“那好吧,出来一下”
两人像是小学生犯了错误,一前一后跟在主治医生身后,谁也没有说话,就一直跟着走进主治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把门关了,拉下口罩,示意两人坐下,副县长坐下后才发现只有一个椅子,忙起来让思宇他大坐,思宇他大说:“我不习惯,还是你坐吧。”说吧就圪蹴在旁边。
主治医生坐在对面说:“以目前的情况看,性命是保住了,但估计今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副县长坐的笔直的身体,瞬间散了架,靠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烟刚要点,突然,看到桌上放着禁止吸烟的牌子,把抽出来的烟,又装进烟盒。思宇他大一听,如五雷轰顶,一屁股瘫坐在那,两条腿哆嗦的不能自理,这不是要我娃娃的要命,也顾不了那么多,放声嚎了起来,组织部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赶紧过来劝说,好不容易稳住思宇他大情绪,扶着思宇他大走到医院洗手间,给点了根烟让老汉平静下。副县长走出医院大门口,找了一块没人的地方,向县里和市里汇报情况。
市领导头上渗出一层细汗,站在一菲她爸办公室汇报情况,一菲她爸阴沉着脸做出几点指示,市领导点头哈腰说:“一定按您老的意思办。”一菲她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市领导赶紧退了出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出省政府大门,小车司机一看领导出来,直接开过去下车准备帮领导开车门,没成想领导一改往日作风,远远的示意不用,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了一下脸,吩咐司机将车开回市里,连夜召开专题会议。
且说,思宇在首都医院住了半年院,下半身没有知觉,脾气变得更加极端,每次一菲为他擦拭身体,要么就是阻挠不让擦拭,要么就是将身边的物品,摔在地下,有时他大实在看不下去,等一菲不再时,狠狠的收拾一顿,心想这个半脑壳儿子,人家为了你把工作辞了,一心一意在医院照顾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而思宇等晚上他大和一菲不再时,头蒙在被子里没心没肺的嚎,哎,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大咋能明白儿子的想法,自己成了个残废,咋能耽误一菲的一片真情,要是一菲走了,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许自己心里会好受点,这样生不如死,连大小便都得让人伺候,一想到以后的路,思宇几乎绝望。好在,一菲不知道从哪弄来个轮椅,一没事就推出去在外面晒太阳,有时去公园走走。慢慢的思宇心情好转,对一菲的态度回到从前,一菲更加细心地呵护。
在思宇他大走了以后,黄土塬传来思宇出事的噩耗,随后像一场春风似得穿过碾子村,思宇他妈听后哭昏过去,众人赶紧扶起忙掐人中,思宇他妈哇的一声醒将过来,好在邻里邻家帮衬。艳妮听说后,一个躲进后山里哭了好几回,一个人不知道偷偷地跑到邻村达赖庙,烧了多少香表,祈求奇迹出现,甚至拿自己的人生来做交换,善良的女娃娃啊,为了心爱的人,再多的苦难,已将不在是苦难,是一种人生修行,自思宇他大走了以后,艳妮把思宇家的事,当做自己家的事一样对待,背地里不知道村人说了多少闲话,艳妮依旧我行我素,急的娘老子没办法,最后,干脆给艳妮物色对象,她大李佳林心想等娃娃结了婚,心里彻底放下思宇,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五)
大红公鸡墙头上卧,拿不定主意跟谁过。
李佳林说干就干,背地里请了黄塬上最有名的媒婆,给娃娃物色个好婆家,媒婆把黄塬周边的几个村子挨住想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放在黄塬乡王宝生家的二小子身上,王宝生在黄塬上做榨油生意,日子过得自然比较殷实,家里两个小子,大小子叫王明志,在黄塬开了酒店,娃娃也三四岁了,也不用拖累老人,而二小子叫王明强,自打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那年秋季招兵,报名入伍去了新疆,老两口遇集市才开张生意,平时没事做就在黄塬老年活动中心扭扭秧歌,今年二小复原回来,被安排在黄塬邮电局上班,老两口自是欢天喜地,张罗着给二小子找对象。
就托黄塬上有名的媒婆物色,媒婆更是不敢慢待应称下,今天歪打误撞有心做成美事,就让李佳林先回家等待消息,等送走李佳林后,媒婆锁了门,径直向王宝生家走去,不巧的是王宝生外出,宝生婆姨在家,好茶饭招待媒人,媒人自是不说透谁家女娃娃,只说等宝生回来具体详说,宝生婆姨一听说给二小子物色下对象,好生感谢,将大小子给宝生拿的好酒,当下送媒人一瓶,媒人欢天喜地的去了。留下宝生婆姨一个人在那暗思量,黄塬周围没听说谁家有年龄大的女娃娃,兀自摇了摇头自觉好笑,一天除了老年活动中心转转,自然信息量比较闭塞。
王宝生回来听婆姨说媒婆给二小子物色下,赶紧把两个小子叫回来商议,大小子说把媒婆请到酒店说事,一是对媒婆的敬重,二是显示自家的家境,二小子不同意,说太铺张浪费,再说了女娃娃又没见,谁不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大王宝生认为大小子说的有道理,就按大小子意见操办,大小子回去准备去了,他大让二小子在街上买点礼品去请媒婆,老两口换了一身新衣服,迈着步子随后去大小子的酒店。
媒婆自那日回家后就关门谢客,说近日偶感风寒,暂不出门说亲,在家安心的等待王家人来请。明强在街上买了一些礼品,提着去后街请媒婆,媒婆一开门看见是王宝生的二小子,提着大堆礼品,心里自然欢喜,赶紧让进门,明强把礼品放下,媒婆让明强坐下后说:“人来了就好,还要你家破费。”明强腼腆的说:“让老婶子费心了,这点礼品略表心意。”媒婆赶紧给明强倒了一杯茶水,坐在旁边问道,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明强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喝了口茶说:“他大外出回来,今日特意在他大哥的酒店,摆了一桌酒席有事商量。”媒婆让明强先坐会儿,自己进里屋换了件衣服,两人出门就朝明志酒店走去。
到了酒店,王宝生婆姨汉早在门口迎接,进了酒店,大小子把众人引上二楼雅间,等众人坐定后,招呼服务员倒水,明志将菜单递给媒婆让其点菜,媒婆连忙摆手说:“说媒是行家,点菜是不行。”顺手把菜单推给宝生,宝生也不好推辞,就让大小子帮大家点菜,大小子早安排好了说:“你们先谈,我下去给后厨说一声。”起身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抱上来两瓶烧酒,打开给大家倒上,凉菜也一一端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媒婆说:“自从上次宝生给她依托后,她马不停蹄的在周边打问,最后在碾子沟找到合适的女娃娃。”宝生示意二小子赶紧给媒婆端一杯酒,媒婆也不客气,接住一口喝尽直说好酒,宝生问谁家的女娃娃,媒婆就得吃了一口菜,把筷子放下说:“是李佳林家的女子艳妮。”明强心里暗喜,因为,初中就和明强同班同学,心里早生爱意,只是那时还小,最要命的还有思宇护花,自己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上了高中,没有和他分在一个班,再后来听说和思宇好着了,所以每次遇见也只能偷偷的瞧。当年听说也没有考上大学,让他暗喜一阵,可是暗喜过后,拿什么来博取心上人的欢颜?经过一阵沉思后,明强决定报名参军。谁知转了一圈,又转回原地。
酒席从早上吃到晌午,众人都觉得比较满意,媒婆说过几日就去碾子村说亲,明强一味的讨好媒婆,又是夹菜,又是敬酒,从酒店出来一直送到家,打着口哨去邮电局上班去了。
没过几日,媒婆出现在碾子村,坐在李佳林的土炕上,吃着羊肉馅饺子,满嘴流油说:“这是她一生说亲遇到最头痛的一家人,提的条件高,好在她左右逢源,才算同意这门亲事。”李佳林婆姨给媒婆一边往碗里夹饺子,一边讨好的说:“完了好好道谢您。”艳妮圪蹴在灶房偷偷的抹眼泪,她妈进来叫出去吃饭死活不去,她妈叹口气出去了,她大给媒人装了五十个鸡蛋,一直送到村口。
回来后,听她妈说艳妮没吃饭,就端碗饺子去灶房劝说女子,先说女子大了嫁人是天经地义,听说还和你是同学,再说了人家是国家干部,咱一个农民人家能看上,是祖上积了几辈子德。艳妮圪蹴在灶火仡佬,一边往灶火里添柴火,一边默默的哭,她大一提起祖上,一拍脑袋喊婆姨来装几个饺子,自己进库房取了一刀烧纸,去半山腰给祖坟烧纸去了。
(六)
九十月的狐子冰滩上卧,谁知道妹妹的心难过?
李佳林婆姨汉一夜无话,睡在里窑的艳妮,蒙着被子默默流泪,天快明时,才迷迷糊糊进入睡梦,梦见自己一会儿变成鱼儿,在河里无忧无虑游玩,一会儿变成笼中的金丝雀,在人们手中把玩,而朦胧中她看见提笼子的人是思宇,她尽量优雅的歌唱,想引起心爱的人注意,却发现一个女人朝她走来,恶狠狠的把笼子摔在地下,一只猫瞪着眼睛盯着她,吓得她拼命的呼唤思宇的名字。豁的惊醒,发现出了一身汗,盯着窑顶发瓷。
农村的乡俗比较复杂,媒婆自然是起到穿针引线之人,两家大人都比较满意,明强百般讨好艳妮,一没事就骑着自行车出现在碾子村,帮艳妮她大忙里忙外,老两口对这个未来女媳比较满意,每次明强来或多或少买些礼品,有时城里新什么衣裳,特意坐几小时车,去市里给艳妮购买。渐渐的艳妮慢慢开始接受,有时明强来帮她家干活,艳妮默默的给她大和明强各倒一杯水,就这一小小举动,激动的明强好几天。
庄户人收完秋,就没什么事了,两家大人商量着把日子一定,张罗着准备婚事,结婚的头一日,艳妮偷偷的跑在喇嘛庙,跪在神像下默默的为思宇祈祷,祈祷完后走进后山,坐在坝瑅上发瓷,儿时的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从脑海滑过,迷糊爷爷原本打算休息,看见坝瑅上坐着艳妮,怕娃娃一时想不开,就起来走了过去,坐在身旁望着坝内的蒲草说:“娃娃啊,你明天就要出嫁了,不要再为以前的情感困扰。”艳妮木木的回头说:“迷糊爷爷,我想听你再唱一遍信天游。”迷糊爷爷从胳膊下拿出二胡,调了调音,拉着二胡唱道:
心上人要分离,
青杨树剥活皮。
娘家伙好盛日子短,
搓上根麻绳把太阳拴。
搂着妹妹亲了个嘴,
肚里的疙瘩化成了水。
麻柴再好不如碳,
朋友再好不如汉。
捞不成捞饭熬成粥,
谈不成恋爱咱交朋友。
灰毛驴驮一条灰口袋
灰小子长一颗灰脑袋。
九十月的狐子冰滩上卧,
谁知道妹妹的心难过?
唱着唱着,这一老一少都默默的流眼泪,这刻,时间好似定格一样,天渐渐黑了下来,远处传来了放羊的二狗他大吆喝赶羊声,迷糊爷爷擦了眼泪说:“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原是劝你想开来些,却弄成这样。”起身把二胡搁夹在胳膊下,朝坝瑅尽头走去,艳妮站起身来说道:“迷糊爷爷,明天是我的婚礼,你来不来?”迷糊爷爷头也没说:“你们这帮年轻娃娃,都是我的亲孙子,孙子出嫁,哪有不来的道理。”艳妮擦了眼泪,下了坝堤向家里走去。
王明强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帮人,抬着八抬大轿,吹鼓手走在最前头,吹吹打打来到碾子村,艳妮在媒婆的搀扶下坐进轿子,在放下轿帘子时,艳妮望见思宇他妈躲在村口大树后抹眼泪。媒婆一声起轿,叫的艳妮牵肠挂肚,八个轿夫稳稳地抬起轿子,大步走向黄塬。
远在首都的思宇,这刻下半身明显的动一下,激动的一菲蹲在医院外没人的地方痛哭起来。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七)
毛突生生眼眼白格生生牙,红格丹丹嘴唇该叫哥哥咋?
半年后,思宇的腿奇迹般的有了感觉,首都医院立马组织专家会诊,制定一套比较完美的治疗方案,慢慢的帮助思宇恢复训练,思宇他大在一菲照顾期间回了两趟家,简单的安排一下,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护理,这期间,报社的领导看过两回,一次是专程来看,给思宇放下两万治疗费用,另一次则是开会顺便过来,报社领导用自己的积蓄给思宇放下一万,思宇他大很是感谢报社领导,说等思宇回去上班,定会给领导拿些黄土塬的土特产。
一年后,思宇拄着拐杖,出现在黄土塬车站,他大扛着一个大帆布包,最后一个人走下车,思宇望着熟悉的家乡,自然心情很是激动,拄着两条拐杖,一颠一晃的走向街镇,他大在后面跟着一个劲的说:“走慢点,走慢点,注意脚下,哎,这孩子。”再说思宇他大,在首都陪护了一年,浓密的胡须刮得干净,在回家的那天,一菲非要带着思宇他大去理发,顺便把花白相间头发焗了个油,人立马精神了许多,猛一看,更本看不出来五十好几的人,走出理发店,思宇他大背着一菲,问思宇花了多钱,思宇笑了笑愣是没言传躲开了,他怕他大知道了后会心疼死,他大也不好意思追问,倒是心里满意这个发型,老人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像样的理发店,在碾子沟时头发长了,让迷糊老汉拿剃刀,剃一个光葫芦,凉快又不上火。
当思宇走过王明志开的酒楼时,愣在那里,他大赶紧跑过来,以为思宇那块不小心扭到,一边怨道:让你把轮椅坐上,你就不听,二后生扛棒棒,日嬉戏圪晃晃。这下可咋办啊,你站在那不要动,他大赶快把包放下打开,从里面拿出折叠轮椅,等他大收停当后,发现娃娃神色有点不太对劲,顺着思宇眼神望去,发现艳妮坐在酒楼旁,撩起衣裳妗子,给娃娃喂奶。他大回身看见思宇木木的立在那里,一时间很是窝火,弯腰把地上的帆布挎包提起,一把撩在轮椅上,推着朝前走去,思宇缓过神来,耷拉着头,一颠一晃的默默跟在他大身后。
思宇回到碾子村,住了一段时间,一菲就坐着长途汽车,出现在黄土塬,刚好那天是黄土塬的集市,时尚的打扮,吸引了很多的庄户人。刚好思宇他大在药店买完药出来,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一菲,赶紧走过去,帮一菲把提包领上走出人群,一菲走在旁边问道思宇状况,他大简单的说了一下,把一菲引到黄塬车站,让其在那等会,自己急忙去肉铺买了几斤羊肉,两人坐上路过碾子村的汽车,向碾子村走去。
一菲跟着思宇他大出现在碾子村时,思宇正拄着拐杖在后山和迷糊爷爷学信天游,这一老一少在后山快乐无比,迷糊爷爷拉着二胡思宇弹着吉他,两人一唱一和,老的沧桑深厚,年轻的铿锵有力,一时间给碾子村人带来了快乐。思宇他大回家后问婆姨思宇是不是又去后山和迷糊老汉学歌去了?婆姨说早上你走了以后,就拄着拐杖过去了。期间一菲问候过思宇母亲,他妈给一菲端来一碗荷包蛋,他大对婆姨说:“你在家把肉洗刷干净做上,我出寻去。”一菲很想跟着去,却手里端着一碗荷包蛋,所以走到院子,坐在石凳上慢慢吃,思宇他妈出去搁夹了一把柴,回到窑洞里生火做饭,一菲望着满山浓绿的碾子村,快到晌午,庄户人家基本都回家做饭,炊烟缭绕,好一幅天上仙境。就在这时,浓绿簇拥的后山响起了二胡和吉他声,只听思宇唱道:
绵羊山羊分开走,自己的对象自己瞅。
风尘尘不动树梢梢摇,相思病害上好不了。
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
思宇唱吧,一阵二胡独奏后,迷糊爷爷唱道:
想你想成病人人,抽签打卦问神神。
半夜里想起干妹妹,狼吃了哥哥也不后悔。
前半夜想你点不着灯,后半夜想你翻不转身。
绿格铮铮麻油炒鸡蛋,这么好的朋友鬼搅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歌声停了,一菲还沉浸在歌声中,直到思宇一瘸一拐的走在院子口,那张白嫩的脸庞,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变得黝黑很多,一菲豁的站起来扑向了思宇,紧紧地抱住泪水默默溢出,思宇丢开拐杖也紧紧的搂着一菲,走在后面的他大和迷糊老汉,两人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把头扭了过去,好在他妈出来倒水,看到这个情景,咳嗽了一声,一菲才感到失态,弯下腰捡起思宇的拐杖,扶着思宇向里窑走去。
吃过晌午饭,思宇他大婆姨汉两收拾着打算下地去,迷糊老汉也起身去后山照看水坝,一菲说:“迷糊爷爷,晚上来我家吃饭,顺便我想听你唱歌。”“呵呵,我会唱的歌曲思宇都会唱,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菲撅着嘴望向思宇,思宇笑着说:“迷糊爷爷你就晚上早点过来,今天刚好一菲来了,咱两是不是好好的唱首歌,欢迎欢迎啊。”思宇他妈接道:“迷糊叔,难得娃娃们这么热情招待,你就早点来,我黑夜把饭做上。”“昂,那行,我回去看完水坝就过来。”
等众人走后,一菲走进思宇另住的窑洞,一孔独窑里面拿衣柜隔起来,外面是思宇平时读书写字的书桌,放着一把柳木做的椅子,衣柜后面放着一只大床,足可以睡两个人,也是拿柳树木做的。思宇从后面走进来,赶忙把桌子上的报纸和书籍收拾起来,看见一菲朝睡觉的里面走去,抱着的书,散落一地,也顾不得上捡起,一瘸一拐急忙走过去,看到一菲把床上的被子叠好,被套和床单放在一旁,一菲从自己的大提包里拿出一套新床单被套已换上。思宇刚要开口,就被一菲的嘴巴贴了结实,两条舌头活像似河里的鱼儿,欢快的交缠着。慢慢的软化着两个人,由于思宇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一菲把被子抱在床边趴在上面,思宇轻轻地褪去一菲的裤子,娇美的胴体出现在眼前,高翘的屁股,细细的腰,思宇忍不住低头亲吻起来,一菲扭着身体格格的笑起来,一菲感觉到背上冰冰的转过身来,看到思宇满眼的泪水,一把将思宇搂在怀来,两个人默默的流泪,不知不觉间,窑洞里光线暗了下来,思宇捧起一菲的头来,亲吻着一菲脸上的泪痕,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渐渐的融合在一起,一次次冲刺把一菲带上云端,一菲感觉到整个身体都飘起来,飘上了天空,飘向了远方。
备注:(文中歌词,来自陕北民歌)
(八)
三十三颗荞麦九十九道棱,小妹妹就是哥哥的人。
假期结束后,思宇的腿基本上不用拐杖,两人坐上开往省城的车离开黄塬。汽车驶出黄塬时,思宇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飞快的划过脸庞,看到一菲歪着身子迷瞪,思宇把外套脱下盖在一菲身上,把头轻轻地往自己肩膀上搂了搂。
思宇回到省城,报社领导摆了一桌,把一菲及家人请在一块,一是庆祝思宇身体康复,二是迎接思宇上任。原来是报社的主编调在省文化局,主编这个位置一直空闲两年,现在思宇回来了,自然归宿于思宇。周末,一菲给打电话让思宇去她家吃饭,思宇在街上买了些水果,提着走向高干家属院,看门老汉笑笑咪咪问道:“是不是找一菲?”“嗯”
“我没记错,你是一菲的男朋友吧?”思宇点点头,赶紧往里走去,留下身后的老汉,兀自赞叹这个好后生。思宇按响门铃,是一菲给思宇开的门,她爸问是不思宇来了?“嗯”把报纸放在一边,思宇进门换了鞋,过来叫了声叔坐在一侧,一菲给思宇到了一杯茶,就进厨房帮她妈做饭,思宇将要起身进去帮忙,一菲她爸示意了下,思宇坐下望向一菲,一菲抛了个飞吻,拉上了厨房门。
两个男人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至少在一菲看来。吃过晚饭,两个人在外面散步,一菲问思宇她爸说了些什么,思宇笑嘻嘻的望向夜空,满天的繁星眨着眼睛,思宇说改日你就知道了。某天,思宇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一菲教书的学校大门口,等一菲下课走出校门口时,思宇突然出现并单膝跪地向一菲求婚,这突来的惊喜,让一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一旁的好朋友提醒,一菲流着幸福的眼泪接受了思宇求婚,接过花扶起思宇,紧紧地拥在怀里。
过了一段时间,思宇的父母来到省城,参加儿子的婚礼,而远在黄塬上的艳妮,望着一颗流星,默默许下愿望。
作者简介:
沙柳,原名:王利雄,字:觉也,号:疯癫散人;男,1985年出生于陕西神木,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煤化作家协会会员、燕赵文学签约作家;作品发表《诗人周刊》、《诗导刊》、《作家导读》、《中国风》、《当代 》、《参花》、《中华唯美汉诗精品选》、《燕赵文学》、《西安商报》、《未央文学》、《煤炭》、《新中国》、《家园文学》、《文学百花园》、《北方诗林》、《陕北诗选》、《榆阳文学》等发表诗歌、小小说、散文百余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