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睛

魏学光

父亲的眼睛像一本很难读懂的书。我曾经那般虔诚地向它期冀夸耀或赞许，褒赏或鼓励，庇护或宽容，爱抚或温情，父亲竟是磐石般固执地拒绝施与。而它们本该为我所有的呀!因为我也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员，有过稚嫩无邪的孩提，也有过懵懂好奇的年轻。

是父亲的大意;或是刻意的观望;抑或是胸有成竹的驻足等待?噢!那是一双曾那么令人费解的眼睛!它既不温柔也不慈爱，然而它是深沉的，总是带着一丝凶悍，无言地注视着我，默默地守护着我。就这样，我俨然置身于惊涛骇浪的海洋，纵然身后便是宁静的港湾，在父亲的注视下，我仍旧会毅然扬帆出没于千尺狂涛之中。

海浪叩响我心灵的门扉;燃起我生命的火花;闪耀着我生活的光华。

父亲那双深邃含蓄的眼睛，我始终趑趄的江南小城。

未能读懂，那是因为它蕴藉着深沉、稳健和胆略，孩提的我又怎能读得懂，弄得通，领会得了。

我行将远行一一到中国最西的地方去写一段辉煌的传奇，到父亲的目光想象不到的地方去展望曙光……蝶莺乱飞，春江水暖，馨香漫溢的南方故园呵，只能缀饰我征途的寂寥与空旷。

    我纡徐着，在溅满寒露的村道，默默地，我凝望着父亲，彼此用再熟稔不过的眼睛，射出各自不懂的目光……

汽笛骤响，父亲试图拉我一把，而我却误认为父亲把我推上了征程。就这样，列车极不情愿地驶出了美丽得令人趑趄的江南小城。

父亲的眼睛在我的视野中愈渐模糊，而目光却更清晰。父亲的眼睛红了 --仍在翘望。十八年来，我第一次读懂了父亲的眼睛。

父亲的眼睛固然流不出母亲般的眼泪，然而他不放纵、不溺爱、不伪饰，从我第一次挣脱他的怀抱，开始独立行走的瞬间，他就放手让我涉足人生。

父亲的眼睛，遂成了我人生的航标。

在父亲殷红的眼睛里，仿佛凸现出崛立于西北广袤大地上的参天白杨……

多经些风沙霜雪，才会有正直、豁达、伟岸的人生!

作者简介：

魏学光，男，汉族，70年代生，湖南永州道县人，从事行政管理工作，曾在《鸭绿江》、《黄河文艺》、《伊犁河》、《绿风》等省、市刊物发表百余件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