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抢了我的秤
文/吉日莲花
“城管来啦！城管来啦！快跑啊！快跑啊！”忽然间有人惊呼起来！
我抬头一看，城管真的来了，还开了车，一下子就向我们冲过来了——
只见那些卖水果卖小菜的小商贩个个都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如临大敌：有的骑着三轮车一溜烟就跑了；有的推着三轮车拼命地逃；有的挑着担子不要命地狂奔……仿佛城管是魔鬼，会要了他们的小命儿？
刚刚还在街边上摆摊儿的小商贩倏然之间一哄而散……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心儿一慌，居然傻傻地不知道往哪里跑，也不知道跑，就那么样傻傻地站着发愣，还没反应过来，城管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城管毫不客气地把我的秤“拿”走了，就仿佛“拿”他自己的东西，“拿”得问心无愧，“拿”得理所当然。
他“拿”了我的秤直接放到他们的车上去了，然后又去抢别的商贩的秤……
我就一直那么样傻傻地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一颗心懵懵地乱跳，仿佛要跳出我的胸膛……
因为不止一个城管，有好多个好多个城管，然后我看到那些拼命跑拼命跑，却没有跑过城管的小商贩也跟我一样，城管也抢了他们的秤……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像我这么样傻傻地站着，傻傻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半个字也没有说，任凭城管抢了我的秤……
他们跟城管激烈地争吵，激烈地撕扯，激烈地推来推去……
甚至有一个长得胖胖的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因为城管抢了她的秤，她居然和城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大声地咒骂，甚至和城管扭作了一团……
看得一旁的我心惊胆战，想想自己仿佛一只惊弓之鸟，根本不是吃这一碗饭的人。
这时候孩子的父亲吃完中饭来了，他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看到我的秤被城管抢了，却傻傻地站在那里，惊魂未定、半天也没有动弹……
“你看你？怎么那么傻呢？城管来了，别人都知道跑，你却不会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城管把你的秤抢了？”孩子的父亲一半是责怪，一半是嘲笑！
我的一颗心还沉浸在刚刚的慌乱中：“我怎么跑呢？城管的车一下子就开到了我的面前，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再说，我能跑得了吗？他已经跑到我的身边了！”
“你真没用！你怎么那么胆小怕事，就算城管来了，你就任凭城管抢你的秤吗？你就不会反抗吗？你看人家，你看人家，人家都跟城管大声吵起来了，还用拳头打城管呢！”孩子的父亲居然拿我和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做比较……
“你怎么能够拿我去和别人做比较呢？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从来都不跟别人吵架的，何况现在是城管，他要抢我的东西，我又能怎么样呢？说句实在的话，他还只是抢了我们的秤，没有把我们的水果抢走。如果把我们的水果抢走，我都没办法的。”我是实话实说。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没用的人，胆小怕事，怕这怕那，你出门做什么事都不行。你看人家多么厉害，多么能干，多么泼辣，你帮别人提鞋子都不够。”他对我揶揄道。
“我之前就说了，我对这种在街上摆小摊子的小生意不感兴趣。尤其是被城管赶来赶去，就像打游击战一样，每天过得提心吊胆，仿佛做贼一样，生怕有一天被城管抓住了。”我向他皱了皱眉头。
“唉，你这个人——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这几天都是我在卖水果，刚刚我只是回去吃个中饭，要你帮我看一下——就这一下子，秤就被城管抢去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城管来了呢！”我感到十分委屈，“这城管还不算太坏，他只是抢了我们的秤，还没有抢我们的水果呢！”
“他抢了我们的秤就够了，我们就没办法再卖了，走吧，回去！”
没有了秤，当然只有回去了！再说，谁还敢不回去呢？万一城管又跑过来把我们的水果抢了，我们找谁去说理呢？
今年，他的外甥女从广西打来电话，说桂林现在大开发，很多湖南人在桂林做生意都赚了钱，有的还在桂林买了房子。她要我们也去广西卖水果或者卖小菜，一定能够赚钱！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勤快的人，对那种辛辛苦苦卖苦力的活儿本来就不想干，一心想做生意。
在他认为做生意既好玩又能赚钱。
于是我们便乐滋滋地跑到了广西桂林。
因为他的妈妈病了10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出去挣钱，所以我们手上也没什么积蓄，做大生意想都不敢想。
听他的外甥女说，桂林是个旅游城市，流动人口比较多，卖水果的生意一定很好。
最主要的是，卖水果成本低，租一间便宜的房子住，然后买个三轮车，买一个秤，水果每天卖完每天进，也不要花好多成本。
走大街，穿小巷，骑个三轮车也不要门面费……
只是城管抓得很严，卖水果必须机灵一点，远远的看到城管马上就要跑……
说实在的话，如果再年轻一点，我对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小本生意是不感兴趣的，而且我最害怕城管，一旦被城管抓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说，我也不会骑三轮车……
最后，我们决定先买一辆三轮车，买一个秤，进一点水果，他先卖几天试试，如果生意好的话，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卖水果……
卖了几天，还算好，没有被城管抓住，只是在桂林卖水果的小商贩太多了。而且我们是第一次卖水果，也没什么经验，再加上天气很热，水果如果当天没有卖完，到第二天就会坏掉。所以卖了几天，基本上没赚到什么钱，只是赚了一些烂水果吃。
平时吃中饭的时候，他都是把三轮车骑回来的。
今天，他却把水果车放到街上，要我帮他看一下，然后他回去吃饭。
我说：“万一城管来了怎么办？”
他说：“中午城管一般不会出来，因为城管也要吃饭呀！”
就这样，我来到街上，帮他看水果……
谁知道？他刚刚儿回去吃饭，没有等到一个客人，却等来了城管，而且把我的秤抢走了……
回到家，他的外甥女听说我们的秤被城管抢走了，就要我去城管面前说说好话，求求情，也许他就会把秤还给我……
说说好话，求求情？
偏偏我的面子很薄，去求情？去说好话？我宁肯不要那个秤儿了！
最后那个秤没要了，水果还没卖完，没办法，我们只好又重新去买了一个新的秤。
但是我再也不敢帮他看水果了，他也再没有要我帮他看水果了——
因为我害怕又碰到城管……
我更害怕城管又把我们的这个新买的秤抢走了。
他说，在外面卖水果的小商贩每天都会碰上城管，每天都会和城管打游击，捉迷藏……
那些卖水果的老商贩个个都精鬼得很，老远一看到城管的影子马上就会跑掉，谁会像我傻傻的站着，一动也不动，等着城管来抢我的秤……
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城市里面就没有卖水果的小商贩了。
他又卖了好几天水果，不但没有赚到钱，有一次还被扒手扒掉了好几百块钱……
我们都不是机敏的人，这样子卖下去的话别说赚钱，可能连生活费都赚不到。而我因为害怕城管，根本不敢去街上摆摊……
最后我们决定去菜场租一个小门面，安安静静地卖小菜，至少不怕城管来抢我们的秤，抢我们的东西了……
（文章写于2013年广西，整理于2022年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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