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郭书宣 乡土文学白杨礼赞 2022-09-26 00:00 发表于河南)
本期导读:(内容摘要) 1873年曾祖父出生在背靠大山,绿水环绕的青秀山庄——西马村。曾祖父名曰胡中魁,兄弟四个排行老二。他自幼习武,喜欢拉弓射箭。十八岁时在县里举行的武术比赛中荣获第一名。二十岁那年,在河南府(洛阳)举行的弓箭武术比赛中,轻松拉起240斤满月弓,摘取了第二名。本应该戴上红翎帽,结果一个家居龙门的第三名,买通了考官,状告曾祖父孝服应试,硬生生把曾祖父挤掉了。事后得知,原来他状告的是曾祖父大嫂刚过世三个月。曾祖父参加河南府武术比赛,尽管没有戴回红翎帽,此后,在宜阳、嵩县等地名声大振。不断有人来拜访曾祖父,切磋弓箭武术技艺。

曾祖父去世已经60多年了。有时好像离我很近,有时又是那么的遥远。那天,他的形象活脱脱地出现在眼前。
他魁伟的身材,满头的银发,和蔼可亲的脸上,淡淡的眉毛下,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夏天穿一身他亲手用石粉子漂白的粗布衣。他十分随和,聪明和善良,见人总是乐呵呵的。村里的人都很尊敬他。
仿佛又一个画面: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曾祖父捎上我,祖孙俩走在西马村南街上。走着,走着,他的寿星拐让我扛在幼嫩的肩上。他双手背后往街东头溜达着。我像小保镖一样,扛着寿星拐一步也不离开他。大街上人们正吃着早饭,街两旁不断有人同曾祖父打招呼。有喊爷爷的,伯父的,更多的是:“老寨首,你吃饭没有?”
那时我只有六七岁,带着疑问回家问奶奶。
奶奶一向敬重老公爹。一提起“老寨首”就眉飞色舞,话匣子一下打开了。
1873年曾祖父出生在背靠大山,绿水环绕的青秀山庄——西马村。曾祖父名曰胡中魁,兄弟四个排行老二。他自幼习武,喜欢拉弓射箭。十八岁时在县里举行的武术比赛中荣获第一名。二十岁那年,在河南府(洛阳)举行的弓箭武术比赛中,轻松拉起240斤满月弓,摘取了第二名。本应该戴上红翎帽,结果一个家居龙门的第三名,买通了考官,状告曾祖父孝服应试,硬生生把曾祖父挤掉了。事后得知,原来他状告的是曾祖父大嫂刚过世三个月。曾祖父参加河南府武术比赛,尽管没有戴回红翎帽,此后,在宜阳、嵩县等地名声大振。不断有人来拜访曾祖父,切磋弓箭武术技艺。

一次曾祖父带着10岁的孙子(我的父亲),到火神庙东的李家铁匠炉。隔壁大院里有一个黑龙潭,潭岸边长着一棵大柿树。幼小的父亲攀上树摘柿子,突然从树枝上落下,刚好摔到水潭边的一大捆干枣刺上,大声呼喊着。曾祖父在隔壁铁匠炉听到呼救声,只见他在墙根脚步停顿的一刹那,身子鬼魅般腾空翻过八尺高的院墙,双脚落地的瞬间,抱起了枣刺上的孙子。在场的几个人虛惊了一场。
奶奶说,清末民初世道很乱。豫西一带土匪蜂起,经常有武装土匪到村子里抢东西。有时还绑票、撕票,半夜里百姓的粮食被拉走,牲畜被牵走,甚至哪家的漂亮姑娘也会被掳走。白杨街四周修有寨墙,一有风吹草动,东西马村的人们便成群结队往白杨街里跑,找亲戚投朋友。那一天,村子里的人们听说晚上有情况,好多人提前往白杨赶。平常总是日头压山闭寨门,谁知那天日头还有一竿子高,白杨北寨门就闭上了。寨门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有一家三口,父亲抱着生急病的孩子团团转。为此还真有村民躲不及遭了殃的。周围谷元村修起了土寨墙,南北杓柳筑起了石头寨。西马村有头有面的人聚在一起商议:“咱们村也应该抓紧修寨墙。”倡议一提出,全村人没有不同意的。最后大家一致推举曾祖父为寨首。
曾祖父为了全村人的安危毫不推脱,临危站出来担当重任。他说,修寨墙劳动力好说,一家一户派人就行了。可是有一个问题,那时的宅基地、田地都是私有的,不像现在有补偿办法。寨墙修到哪里,毁了谁家的地真没办法解决,牵扯到具体利益就会产生许多矛盾。后来,村子里负责打寨墙的几个人商量出一个办法。寨墙规格基本修成一个正方形的,四个角成椭圆形,长宽各一百丈左右。天不亮用白石灰撒好寨墙根基界限,天亮了白灰线就不能再更改了。不管占了谁家的地,都要为全村人的利益让路。
寨墙工程开始后,请风水先生选定寨门方位,反复测量寨墙根基。众乡亲,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从西北坡打石窝刨石垒寨基,从村东土地庙附近的白土疙瘩拉寨土。每年冬季农闲时,大车小车拉白土。这一拉就拉了两年半,一座白土疙瘩被挖平了,白土搬到西马村四周。村民们在寨基上夯实一层白土,再加一层,层层加高。最终修成了高两丈五,宽一丈五的西马村寨墙。寨墙布局完整,高大气派。建有东西两座宏伟的寨门,四周屹立着八个炮楼,并设瞭望口。寨门和炮楼用大青砖砌成,凸出寨墙外,可打顺墙炮,防止刀客偷袭。装有榆木大寨门,每天早晨太阳出来,寨门一打开,鸟儿从寨门里飞出,叽叽喳喳,扑扑棱棱的煞是壮观。修寨墙时,曾祖父还不断敲打:“当年朱元璋修南京城,每块砖都刻有自己的名字啊,既是为了青史留名,也是一种责任担当。大家各个都要仔细,不要让子孙们戳咱们的脊梁!”西马村寨墙在方圆各村最高,最坚固。在东西寨门上方,还镶嵌着一块青石匾额,上面刻有“安全寨”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寨门两旁有石刻对联一副。当年是西马村的一张名片。

寨墙夯起后,站在西马村北岭上看。在那广袤的白杨盆地的边缘,一座高大险峻的土寨墙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蜿蜒盘踞在西马村周围,把村落和田野分割开来。人们住在寨墙内,好像与那些强盗,土匪隔绝于世。每到日头压山,东西两个大寨门闭得严严实实的。村民们在家里烧火做饭,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夜里遇有刀客来袭,以鸣锣为号,青壮年便从各家各户登上寨墙。石块从天而降,使来者望而却步。从此,西马村再没有遭遇刀客的袭击。
奶奶引用曾祖父的一句话:“西马村寨墙是我一生的一个亮点。”
寨墙 ,是西马村人的魂胆。打起寨墙后,村民安居乐业,文化生活也活跃起来。我记得一直沿袭到到解放初,胡公杰导演的秧歌队、打花棍、踩高跷、狮子旱船等,逢年过节,走街串巷,释放的是乡亲翻身得解放的喜悦。!村子东南角,村小学南边的大戏楼,是在寨墙打起后修建的。西马村的戏剧文化也一直完好的传承下来。记得当年戏台上的几道幕布一挂,戏台便神秘庄严起来。锣鼓一响,村民便簇拥在戏台前,看舞台上演出,品剧情故事。《天河记》、《阎家滩》、《墙头记》……等单本戏,连本戏,深得村民欢迎。主演演员有胡六五、胡根连,寇江、王同栓、司鼓王京汉……还有青年学生寇土礼、李金彪演出的《小放牛》等现代小喜剧等。每场演出,村子里的当事人,总爱邀请曾祖父坐在戏台旁边的凳子上观看。
寨墙,已沉入历史的深处。它曾赋予,我这个西马村的老闺女,儿时的快乐与苦涩,留给我生命的根和祖宗的脉。
那年早春的一个下午,八十四岁高龄的曾祖父,突发奇想,让他一手带大的孙子(我的父亲)和我搀扶着他,三个人爬上东寨墙。 夕阳西下,在那厚重的寨墙影子边缘,唯独我先认出了曾祖父的身影。

曾祖父老了,他望一眼满目疮痍的老寨墙流露出一种无奈。自言自语:“修寨墙是乱世被逼出来的,共产党来了村民们安居乐业,谁愿意再把力气花在修补寨墙上呢?”
曾祖父一生清贫,与世无争,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一个月后,曾祖父走了。
曾祖父与西马村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事儿,那些岁月的记忆,已经变成了遥远的传说。
(根据口述者意见,本文采用第一人称)
2022年9月10日整理

作者简介:郭书宣 河南宜阳人。一生先后干过农民、教师、公务员。退休后同老伴连续十五年游走国内外。先后出版了《迟到的旅行》、《无愁的青龙口》两部共有55万字的散文集。也算是晚年生活的一种乐趣。

朗诵者简介:玉华,本名郝玉华,河北省怀来县人,中学英语高级教师,爱好广泛,尤喜播音、唱歌、旅游等,用声音传递人间的真善美,用脚步丈量祖国的好河山。


(本期编辑:刘志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