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第11期
目 录
1 中篇《青山脚下》连载
学生时代 王维正
2 纪实小说
风波 蓝 兰
3 游记散文
忆存北疆 巩智颖

学生时代
王维正
1
20年前,我和兰亭都在大东街小学上学。
我爸和他爸是师兄弟,亲如同胞。两家住的前后院。我们俩青梅竹马,每天都在一起。我是哥,保护妹妹是天然的责任。
一天下午活动课上,蓝球场上热火朝天。观阵与助战的同学和老师不断地鼓掌喝彩。我们五年甲班的拉拉队拼命地呐喊:甲班加油!甲班加油!乙班的拉拉队同样死劲地高喊:乙班必胜!乙班必胜!
我打前锋。
在激烈的争夺中,建国乘隙给我传来一个穿地球,我顺势接住,侧转,闪阻,低拍,穿插,两步半,猛然跃起,扣篮。"漂亮!”班主任呐喊赞叹。一声长长的哨音,拿下2两分,扳平乙班。场外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我们5个队员紧紧抱在一起,疯狂欢呼。甲班的拉拉队更是疯了一样地跳跃着欢呼着:任大强,真厉害!五甲班,一定赢!整个蓝球场上沸腾起来。
乙班教练体育武老师用右手手掌顶着左手手掌向裁判示意:请求暂停。
忽然兰亭气咻咻地跑进场中来喊道:“强哥,大宝和小牛骂我!”
我让教练文老师换人后,急忙走到兰亭前问:“在哪?骂什么?"
"骂我是你媳妇儿!"
我二话没说,拉着兰亭:"走,找他们去!”
球场外的一个高台上,我们同班的大宝和小牛,正在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我走上前去,二话没说,给大宝和小牛一人一拳,喝问:“咋了欺负兰亭?""强哥,怎么打我们?我们没欺负兰亭。”
兰婷说:“你们俩一人一句对着我喊:谁是大强巧媳妇儿,最数兰亭好作伴儿。不是骂我骂谁?”
"这是夸你呀!"
"别人还创不上呢!"
" 哈哈哈…强哥球进得好,小妹也护得好。…啊呀,别打,别打,不敢了,不敢了…
我抡着拳头警告他俩:“兰亭是我的妹妹,再要胡说八道,把你们舌头拔掉!”兰亭趁机朝他俩身上扬了两把土。
两小子跑掉了,站在前面唱起来:
"一对对喜鹊树上唱,兰亭大强好对象。”
"一对对鸳鸯水上走,大强兰亭不分手。”
"哟嗨伊呀嗨,小两口儿哟嗨伊呀嗨……”
小学很快在欢乐中上完了,我俩同时考上了地区名校美岱召中学。一个年级,我在36班,兰亭在37班。
我们的母校坐落在大青山脚下的美岱召村的北端中央。西邻建于明朝隆庆年间的"美岱召寺院"。这里曾经是成吉思汗十七世孙阿拉坦汗,和他的三夫人被世人敬称为三娘子的金钟哈屯小姐主政漠南(今內蒙古地区)时候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又是蒙古地区弘扬西藏黄教的佛教文化中心。寺中有一个叫达赖庙的小院,曾经是老一辈革命家王若飞和乌兰夫从事地下革命工作接头的地方。在美岱召里,有着很多传奇的故事。
这里还是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同盟会骨干成员经权的故乡,也是傅作义挚友毛主席三次接见过的抗日名将、世称塞外文豪的荣祥的故乡,也是抗日战争时期萨县王经雨游击队的根据地,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和优良的革命传统。
我们的校园十分美丽。
已是仲秋时节,时有轻霜降落,满校园中的杏树桃树枣树李子树,叶子变成红黄绿的彩云,如同一幅壮丽的油画。
学校开展革命化教育运动,人人都向雷锋同志学习,刻苦钻研功课,争做又红又专的优秀接班人。
和以往一样,我十分负责地关心着兰亭。俩人也常常在明月之下,坐在校园一角,促膝聊天。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谈将来,谈理想,向往着美好的未来。
我俩都喜欢看小说,自然总是说起二O三与白茹,林道静与卢嘉川的爱情故事,常常被他们的故事感动得如痴如醉。
我俩和同学们曾经勇敢地攀上了大青山的顶峰,领略了大自然无限美好的风光。
我们爬上了日本鬼子修筑在山顶的碉堡,向四面眺望。东西北三面峰峦叠翠,松柏相拥,气象万千。而在南面,一眼可望到天际。蓝色的南山,绵延起伏,山梁上有一道晶莹的水气,正是所说的"风水”。学校和寺院掩映在树海之中。操场上的人影,如同移动的小鸟。一声长长的鸣笛,火车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缓慢地前进。村南有一条丝带飘拂,那是河漕里流淌的沟水。周边的山梁上,山峦间,散落着吃草的山羊,像一朵朵开放在天宇间的百合花。
兰亭常常站在巨石平台上,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向蓝天白云,向大川平畴,高呼:我一一爱一一你一一
每当此时,我为她的激情感染,也学着她的样子声调呼喊:我一一爱一一你一一
我俩大笑着拉住了手,我竟忘情地把她抱起来,甩了一圈。
十月底,我们全校师生组成雄壮的打柴大军,深入大青山腹地,更享受了无穷的美景。特别是九峰山瀑布的飞流直下。
那里,远处就能听到轰轰的声响。循声望去,高崖上一条银练漂忽而下。走到近前,飞琼溅玉。
崖底有一个大潭。飞瀑入潭,冲起朵朵白莲,向四周散开,又成为层层涟漪。
潭水清澈见底,各色卵石犹如一个珊瑚王国。各种游鱼往来嬉戏,有时寂然不动,忽儿倏然远逝,充满自由的乐趣。水草柔姿曼舞,如同妙龄少女。……
初中时期,身体发育特别快。到初三时,兰亭就长得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眼睛里闪耀着聪慧的光芒,俨然是一个招人注目的大美女了。我也长到了1米78的个头,成了女同学们开玩笑的白马王子。
我和兰亭的出出进进,自然一些同学或明或暗地指指点点,或玩笑或当真地说长道短。兰亭听在耳里当作无事,我听在耳里莫名其妙地有一种甜甜的感觉。我从小说里认识到,这或许就是爱情的萌芽。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叫上兰亭去山脚下游玩。
已是晚秋的时光。桃李树的叶子已变作红色。山脚就像漂浮着望不到头的霓霞。有时一阵微风吹来,吹落的树叶在风中飞旋,如同彩蝶翩翩。
兰亭身上的雪花膏清香也顺风吹来,心里就有一种十分愜意的感觉。
我们向山上攀登了一段,在白塔下方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来。
向远处望去,一列火车缓缓地前进。校园里,有来来往往的人影。
我问:"最近读什么书?”
"啼笑姻缘。”
"不要读了,樊家树和沈凤喜的爱情太凄惨。”
“是了,读一次哭一次。你说他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社会黑暗吧。”
“噢一一"兰亭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她又问:"那么在我们现在的时代,再不会有那样的悲剧了?”
"当然没有了。”
"你喜欢怎样的对象?"
我一下怔住了,盯着兰亭那双水灵灵的眼晴,脱口而出:“就你这样。"
她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用力在我的肩膀上打了一拳:"讨厌,问你正话,你就瞎说。”脆生生的笑声飘向山中。
我也笑起来:
“严正声明,兰亭同志,等咱俩念完书,安排了工作上了班,我就是樊家树,你就是当代幸福的沈凤喜。到时候,我们俩抱上孩子去请大宝小牛吃饭。哈哈哈……"
"不害臊!”
俩人同时大笑起来。
"等着吧,15年后我找不下就找你!”
"15年短,20年。”
……
就这样,我们古今中外地海聊了一上午。
2
一转眼,时间已经到了1966年的6月。我们已经完成了毕业考试,照了毕业相,一人收藏了一张。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校园內合影留念,互写赠言。
我和兰亭专门去山脚下老榆树旁,在那块大平石上留了一个相依读书的合影,上了彩,写了四个字:中学时代,在相片的背面又特别注明:青山脚下,1966.6.10。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中考。师生昼夜紧张备考,教室里充满战斗的气氛。
一天晚饭后,我俩相约在东操场散步。兰亭看着我问:"你报高中还是中专?”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高中。”
“为什么?”
“上高中再上大学,再深造,可以有较大的作为。”
“那你将来成了科学家,还要我吗?"兰亭笑着问。
“你说呢?”
“不知道。"
我拉住了兰亭的手:“20年后你就知道了。”
兰亭拉回手,在我的肩上轻轻地捣了一拳,甜甜地笑了。
一阵轻风吹来,花香包围了我们俩。
我回过头来问兰亭:
"你决定报什么?”
"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看着你,让别的女孩下了手,怎办?”
她又清脆地笑起来。我也跟着笑起来:
"好!好!这辈子是甩不了你了!”
"你敢!"
我们约定,都报考高中,上大学。对远大的前途充满诗一样的憧憬。
到了6月中旬的某天上午第二节的时候,我们正在上课。忽然教室外有人高喊:停课了!停课了!就见校院里已经是人头攒聚,吵吵嚷嚷,一片混乱。
我从教室里出来,一幅白纸黑字的大型横幅标语张贴在教研组那栋房子的墙壁上:彻底批判十七年资产阶教育路线!
兰亭跑过来焦急地问我:"怎么了?" "不清楚。"
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没几天,学校成立了革命造反司令部,主宰了学校的行政指挥。
接着各班成立战斗队,大字报越贴越多,大批判由念报纸抄报纸发展到批斗本校领导老师。紧接着取消中考高考,毕业生就地闹革命。接下来大串联,成了红卫兵的天下。
我和兰亭约定只当红卫兵,不参加战斗队的具体活动。没人管时回家住,复习功课;有人管时回校住几天,听报告,学报纸,看大字报,听大批判,听大辩论,同时复习功课,准备明年的中考。后来司令部安排我俩做《东方红》报纸的编辑刻印,得到了一个比较清静的环境。。
我俩瞅准机会,约了十几个同学去北京参加了毛主席第六次接见红卫兵,近距离目睹了伟大领袖和周总理、总司令、刘主席等国家领导人的光辉风采。在天安门前留了合影。
1967年,学校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军宣队工宣队先后入驻,复课闹革命,学校的秩序好了许多。
运动很快进行了两年,1968年7月,上级通知,66、67、68三届学生同时毕业离校,农业户口返乡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城市户口由市政府街道办事处安排下乡插队到农村。回乡知青,下乡知青,都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3
我和兰亭向街道办事处报了到。李主任和蔼地交待:“先在家里休息几天,等待安排。”
过了一个周,街道通知去一趟。李主任接待了我和兰婷,和蔼地说:
“街道里需要人手,我的意见是你俩先不要下乡插队了,留下来在街道帮忙,每个月给15元生活补贴,你们的意见呢?”我俩当然同意。
在街道里忙碌了一年。一天,李主任又和蔼地对我和兰亭说:“感谢你们俩的辛勤工作。下来要有新的安排了。两条路,由你们选择:一条是到本旗内某个生产大队落户当新农民,生产队解决吃住,家长单位补贴,生活条件好一些,贫下中农也会把你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照顾;一条是去建设兵团当战士,穿军装,当军人,屯垦戍边,有生活津贴。但工作是垦荒种地,可能要艰苦一些,离家有1000多里,两年内不准回家探亲。军事化的管理,会得到更好的锻炼。你们仔细考虑考虑。
我和兰亭来到屋外商量。我说:“咱们本来就是农村人,爷爷和奶奶现在还住在村里,还是农民。只不过两个父亲因为有一手好技术,被招进市里的农机厂做师傅带徒弟,安排成正式工人,又赶上了机遇把家属也转成市民户。下农村没新鲜感,不如军装有吸引力,就报兵团吧,你说呢?”
"我听你的。反正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听说兵团很艰苦,我怕你细皮嫩肉吃不消。”
“只要在你身边,什么苦我也吃得。只要你不怕我风吹日晒脸皮变黑了,变粗了,人变丑了,就乐意。"她又嗄嗄嗄地笑起来。
“傻闺女!”我抬起手来拍了一下兰亭的脑袋。
于是我们就填了兵团的志愿表,并且向主任提了一个请求:我们是兄妹俩,要求编在一个连队,好照应。主任和蔼地答应了。

作者简介
王维正,內蒙包头人。中学高级教师,包头市高中语文学科带头人。曾任内蒙语文学会理事,包头市语文学会常务理事,市教研中心核心组成员,《中学生报》(高中版)《试题研究》特约撰稿人。著述丰富,发表广泛。是近年知名的文学评论作者。

风波(一)
蓝兰(内蒙)
古城里有一家县医院,秋枫是这家医院的一名妇产科医生。她参加工作不久,管住院。
2001年农历七月十五这天下午,秋枫当班,2:30到了办公室刚换了工作服,坐在办公桌旁边准备写病历,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报告:“秋医生,一号病房王利的孩子呛咳后窒息,你快去看看!”秋枫急忙跑过去,孩子全身皮肤发紫,嘴角流出一些奶水。秋枫判断:是奶水呛到气管里导致孩子呼吸不畅窒息的。再看孩子鼻孔还插着氧气管,湿化瓶里没有冒泡。秋枫掏出听诊器听诊孩子的胸部,听不到心跳和呼吸。她皱着眉头失望地向护士说:“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
孩子什么时间停止的心跳和呼吸谁也不知道。
秋枫立即展开抢救,她给孩子口对口呼吸,同时进行胸外按压,还请了全院最好的内科、儿科医生来参与抢救,试图能将孩子起死回生。抢救持续了40多分钟,孩子仍未能抢救过来,最后宣告死亡。
护士抖抖哒哒地对秋枫解释:“那会儿我听见孩子姥姥的呼救声,跑进病房看见孩子已经全身青紫,就急忙叫您过来。”
秋枫问:“当时家属还有谁在病房陪床?”
护士说:“中午病房里只有孩子姥姥和刚剖腹产术后的王利,其余家属都出去吃饭喝酒了,庆祝生了男孩。王利睡着了,姥姥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这样了。”
孕妇王利是上午家人陪同来医院就诊的,秋枫是接诊医生。
王利进来诊室给人第一印象是:个头不高,眉清目秀,文文静静的,不怎么爱说话,一副江南女子的特征。陪同来的是她的丈夫,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小眼睛,眉毛粗且尾部上翘,眉头紧锁,胡子拉碴,乍一看还以为50来岁,仔细端详年龄并不大,也不爱说话。
秋枫问王利:“末次月经什么时间来的?”
王利答:“不记得。”
秋枫说:“你现在怎么不舒服?”
王利答:“有点肚子痛。”
秋枫检查了王利的肚子,嘱咐让做B超。一会王利拿着B超报告单回来了。B超显示:胎儿已成熟。
秋枫将王利安排住了院。王利身材矮小,住院后秋枫进一步测量了她的骨盆,骨盆各个经线都小于正常值,属于“均小骨盆”。
秋枫请示张主任。张主任是妇产科的科主任,医院内唯一的一名老牌大学生,医学知识扎实,手技也非常好,手术做得很漂亮。科内的医生们对他都很尊敬,在学术上谁有不懂的都愿意向他请教,他总是耐心细致的给大家讲解。
在手术台上他倾心带领科室的每一位成员,从不隐藏自己的医术。
科室在张主任的带领下学习风气很好。妇产科室在全院乃至当地都很有名气,秋枫更是对张主任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学术方面有什么拿不准的愿意请教张主任。
张主任给王利检查后向家属交代:“根据孕妇的情况,我们考虑经阴道分娩较困难,建议做剖腹产分娩。你们一家人商量商量。”孕妇及家属出去在走廊里的对话,秋枫在办公室里听的一清二楚。
丈夫:“剖就剖吧!反正咱们在诊所做B超是男孩。”
王利:“那不一定,万一是女孩呢?”
丈夫:“闭嘴!不许谈‘女孩’二字!一定是男孩!”
孕妇不敢吱声了,丈夫看上去很强势,很凶,简直就是没有人性的那种,王利非常害怕她的丈夫,随后丈夫进来办公室对秋枫说:“大夫,那就剖吧!我来签字。”
秋枫把手术中可能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反复交代了好几遍,丈夫不说话,并不认真听,也不正眼看秋枫,拿起笔问:“哪里签字了?我签就是了。”秋枫指着空白处,丈夫歪歪扭扭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和“同意手术”。
之后把笔往桌子上一扔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反正我们什么都不懂,你们让签就签呗。”
秋枫生怕没交代清楚,再次和王利交代,王利听完后点头表示默认,也签了自己的名字和“同意手术”。
王利丈夫问:“谁给做手术?”
秋枫说:“张主任主刀,我是助手。”
秋枫与手术室联系准备手术,王利被接到手术室,躺在手术车上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秋枫安慰她说:“剖腹产手术我们经常做,你不必麻醉师给你打硬膜外麻醉,手术时你意识清醒,但感觉不到疼痛,一会就做完了。”
王利说:“手术我不怕,我就是怕生出女孩来。”
秋枫再次安慰她说:“你放心,我听胎心的声音像男孩。”
手术顺利,婴儿一会儿就娩出了。
王利急忙问:“男孩女孩?”
秋枫说:“男孩。”
王利确认是男孩后渐渐停止了颤抖,一会就睡着了。
小孩出来时脐带缠脖颈两周,有短暂的缺氧现象,导致皮肤青紫,没有哭声,属于“青紫窒息”,秋枫立即剪断脐带将小孩交给台下医生,台下医生给孩子吸了痰,又拍打脚底下,孩子感觉到了疼痛“哇”的一声哭开了,随后哭音越来哄亮,全身皮肤也渐渐转红润。
张主任嘱咐护士:“把孩子抱回病房继续吸氧观察。”
秋枫和张主任做完手术后到病房看小孩,小孩正在吸氧,皮肤红润,检查呼吸、心率都在正常范围。他们吩咐家属:“观察孩子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叫医生。”
中午12点秋枫和主任下班回家了,科里留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值班。
下午秋枫来上班时出现了上面的那一幕。
秋枫将孩子姥姥叫到办公室仔细询问:“您给说一下前后经过。”
姥姥却生生地说:“当时王利睡着了,我给孩子喂奶粉水,喂完我放下孩子出去上了个厕所(那时病房里没有卫生间),大约有10多分钟我回来时看见孩子脸色发紫,就跑过去喊护士。”
秋枫问:“孩子正在鼻腔吸氧的同时你给喂奶水?喂完没给孩子拍拍背就放下了吗?”
姥姥:“嗯...我就出去10分钟,回来就这样了,急忙呼救你们,没想到这么严重,孩子的爸爸现在还不知道,回来我可怎么向他交代呀......”随后她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秋枫回到办公室正要打电话给张主任报告此事的经过,当班护士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连忙把门反锁上,说:“王利的丈夫回来了,知道孩子死亡后暴跳如雷,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要找医生给孩子抵命。”
听见门外声嘶力竭的喊骂声:“什么王八蛋医院?医生、护士都是杀人凶手......”
随后听见用木棍砸门的声音。秋枫和护士被这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吓坏了,她们俩抱在一起不敢说话。
门没有被砸开,又听见外面王利丈夫边骂边高声说:“我要去找张大夫算账,是他给做的手术。”
外面没有动静了,秋枫马上给张主任打电话说明情况,同时让他先不要来医院,注意安全。
那时候没有手机,办公室固定电话打到张主任家里的固定电话。
晚上8点左右王利丈夫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张主任的家,在门外手提一把长刀狠劲敲门,张主任和老伴从防盗门的猫眼里一看是王利家属提着刀。急忙把门关严、反锁,打电话报警。门外的拳打脚踢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破门而入,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张主任和老伴俩人从后面窗户跳出而逃,好在住的是一楼。
警察赶到时闹事人已不见踪影了。张主任和老伴连夜躲到乡下亲戚的家里。
到了后半夜大约3点左右,王利丈夫及其家人点燃汽油瓶打破玻璃扔到张主任家中,点着了窗帘,浓烟滚滚直往上窜。邻居们感觉不对劲,起来一看火势正凶。拨打了119,消防队员及时赶到灭了火,纵火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次日邻居们给报了警,当时没有监控,侦查能力有限,无奈没有证据,不了了之了。
张主任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暂时没有到医院上班。
一周后医院组织召开出事原因分析会议,要求全体妇产科医护人员到场。
院部领导们说明开会的主要意图。然后妇产科的同事们相继都发了言。
秋枫首先发言:“王利的手术做得很顺利,术后恢复得也很好,孩子出生时脐绕颈两周,皮肤青紫,2分钟后一切情况均很好,回病房吸氧,家属喂奶粉时将奶水吸入气管导致新生儿窒息、死亡。家属一时接受不了孩子死亡的事实,我们能理解,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我们医院没有责任。”
李大夫补充说:“另外,家属来医院闹事,必须严惩!”
后来妇产科其他同事也发了言,主要意思和秋枫说的一样。
分管领导安慰了科室人员的激动情绪,同时他认为:“孩子住院期间我们有义务对大人孩子进行看护,这一点你们科室没做到位,虽然新生儿窒息是奶水吸入气管导致,但住院期间发生的事,与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最后院长说:“大家继续一如既往的工作,我们院部会给家属耐心、细致的解释,直到家属理解事件的前因后果......”
过了两天,办公室小王发下来对这起事件的处罚决定:1.扣除妇产科当月全体医护人员的奖金;2.张主任停手术一个月。
妇产科人员都对这个处罚愤愤不平,唧唧喳喳在办公室吐槽了一上午,吐槽归吐槽工作还在按部就班地做着。
10天后王利的手术切口完全愈合,出了院。
院部与家属经过多次沟通最后通过正常途径解决了此事。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起医闹事件大家慢慢的忘却了,只有经历过此事的医护人员不会忘记,秋枫更不会忘记,那是她人生中亲身经历的第一次“医闹”。

作者简介
蓝兰,内蒙古包头市人,主任医师,曾任职妇产科主任,现任医院院感科兼质控科主任。连续多年被评为年度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称号,在市级、省级、国家级医学期刊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喜爱写作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

忆 存 北 疆
巩智颖
许下一场对大西北的约定吧。
去看落日肆意流淌的痕迹,去听冰雪悄悄诉说的秘语,趁着生活的琐碎还没牵绊着你,趁着棱角还没被光阴磨平,去旅行,去流浪,去难忘一场。
再忆起,已是一份属于十七岁的珍贵。那个夏天,与好友一起,去了祖国的新疆,那个三千多公里的远方,永远地落在了我的心房。
早已耳闻新疆之大,但当它的辽阔嵌入我的眸子中时,还是久久不能平静。我们先去到了天山天池,虽然它的模样在我的预想中闪现过多次,但当它真的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我拿着手里的那一张门票,上面印着天池一览无余的风光,但果真当我眼前和我手里拿着的景色并无二致时,我还是感到了自然的那股力量。它擦除了蓝天所有的斑驳,只留下一片清澈的湛蓝,池中静谧的水应和着它。岁月好像教会了它沉稳,我在来往的观赏里听不见一点声响。远山是渐变开的绿,从深到浅,延伸到天边。朦胧的白纱里,还有雪山蓝白相间的驻足,从渲染开的绿到隐约露出的白,没有那么清晰,但像是看到了整个四季的颜色,那样融洽地添在这幅画里。
在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我还依稀记得镜头里浮现的彩虹,像是代替着白云出场,在七彩里发出声响,讲下那一篇最盛大的童话。游轮还在池中央飘荡,欢畅的样子,泛起心里,阵阵波澜。
一路向北,继续走着。车程的长是体会到新疆之大的另一个方面,但是风景却一点也不单调。车开在人迹罕至的公路上,而我们才是真正的外来者。这一行人的车厢里,是我能看到的所有人烟,而窗外则是另一个世界。云彩缩成球一样的形状散漫在上空,像是羊群放养在了天。四周都是戈壁,深沉的棕褐色守望了一路,凝视着的当然还有那一望无尽的蓝。所有人都拿起手机,试图留住这番惊喜,可它的美胜过了所有滤镜。
听着导游讲着三号矿坑的故事,就到了可可托海。记得近些年来,比这个地方更出名的是那首歌曲,心上人啊,这般风光怎奈你远嫁他处。虽名中有海,却寻不到它的半分踪迹。云边耸立着很高的山,风沙在它表面遗留下痕迹,故有一条条的竖纹刻在那里,时不时还被云杉遮住。夏天的风拂过层层白桦的叶片,山就泛起一阵绿色的涟漪。我们像爬山一样得走了很久,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凉意,河水从看不见的源头倾泻出乐曲。有的石块很大,水流不禁激起一阵浪花,还有撞击的声响,有的石块很小,只留下点点细纹,闪着银光。它不是退无可退的瀑布,没有那样的浑厚,但却像不慌不忙的旅人,看看这山河里的人间。原来它便是我在地理课本上见到过的,额尔齐斯河。
车又向前行了不久,像是随意停下的一样,我也一时想不出该怎样描述它的独特。云是渐变开的,有的压得很低,聚集在远山的额头上,有的飘得很远,零星散落在上空的湛蓝里。映衬着的,还有褐色的山丘,像从某个诗人笔下跑来了人间。风就从耳边略过,奔向那片摇晃的芦苇,你看不到她的裙摆,但却见证着一首最美的圆舞曲。湖水有节奏的闪着波光,没人催它流淌,只是惬意的悠然享受,走几步路就能看到一个用干草搭成的小亭子,像是为这茫茫大地撑起的伞。它朴实的竟不觉是个景点,但你却能记住它动听的名字,叫做可可苏里。
翻看着一张张拍下的照片,它美到我竟一时不相信这样的景色我果真见到过。又看着公路的尽头延伸了许久,目光被外面的一群骆驼吸引了过去,原来当它在这片沙地上漫步的时候,也失去了那样的高大,只是跟随着它的牧人,与这卡其色的地融在了一起。
趁着夜晚还没降临,我们一行人赶路去了五彩滩。原以为这五彩代表着它的鲜艳与绚丽,但自然给予的颜色赋予了它无与伦比的内敛。河谷点点的绿色与雅丹地貌的金黄交相辉映,隔着绸带般正蓝的发光的额尔齐斯河,交头接耳的不知正说着些什么,可能风太大了,吹散了在里面。岩石风化的痕迹,平添着几分褶皱,将一片金黄、橙红、银白揉碎在了沟壑里。绿洲像是嵌在了河里,凝望着石滩也看不清距离。天上的云变幻莫测,像是平铺开的白忽然与风打了个照面,低下了头,弯了弯身子。
大家都累了一天,枕着异乡的月光,期待着明天的喀纳斯。
空气是掺杂着雾气的湿润,褪去了之前风沙涌动的干涩。我们站在山上,清晰的看着山下围着的雾和一圈圈盘旋的公路。我能看到的广阔里,有成群的绿色,有散乱的灰色,有张开双臂试图拥有它的人们。可这自然哪有征服一说。行车到中午,天空好像被一股涌动的蓝撕裂开来,原本的灰色被掀开,露出大块的蓝色。这难道是喀纳斯独特的欢迎方式?周围的景色也变了,没有了戈壁的沉重,吐露了一片稚嫩的绿,零星的湖泊让干涸一饮而尽。早晨的雾让云变得很厚重,但那股涌动的蓝一点一点的渗进去,直到云彩揉碎在天边成了一朵一朵。
我们乘游轮徜徉喀纳斯湖,把昨晚还在想的喀纳斯水怪抛之脑后,因为眼前的现在怎么也看不够。湖旁边的山也布满了绿色,要不是游轮掀起一阵一阵的浪花,很难看清它与山形成的分界线。船行至湖的中央,离那堆叠在山顶的云层越发近了些,两岸的山又从绿色延伸到朦胧。下船之后我们踏上徒步的旅程,树林的缝隙里有阳光偷溜进来,走一阵就能看到水流从横倒在地上的树干上经过,眼光与它的亲昵刺入你的瞳孔,一闪又一闪。
走到宽敞的大路上来,经过传说的月亮湾,像是一块被遗弃的翡翠落入了大自然的手里。不知过了多久,经过石滩上缓缓流淌的小溪,看到马儿成群过河的样子,零星点点的木屋进入了视线,我们走进去,多才多艺的人们表演着歌舞,那一曲鸿雁像是他们骨子里流淌的热爱。
夜晚在这片土地上降临的很慢,黑夜好像不忍打扰这边陲的童话。钟表已经走过晚上九点,但这座名叫布尔津的小城,仍高悬着太阳。那条风情街上的韵味与印象里的西北格格不入,街头绘画的大师就在路的表面画着,络腮胡子的人群里像是闯出了边界,异域风情的浓厚不禁让你爱上了这里。
这一路的热情翻涌到尽头,到了最后的火焰山。山头的赤红炙烤着天空,也像烤在你脸颊,奈何这芭蕉总归是随了那悟空,不然这热浪也定不如此嚣张。中央的金箍棒立足了气派,雕刻着的金黄也不敢声张,恍惚间看见那副齐天的模样。
我翻看着相册,此时已滑至最底。我总结不出一个恰好的词语,来形容这偌大的北疆。我何尝不为之庆幸,这场珍贵的远行。你只管向山河寄去深情,因为回忆存留的时间里,便是永久。我只是纯粹的喜欢它的青涩,它的奔放,它的热烈,它的一切。
该怎么形容它脱俗的美丽,该怎么描述它淳朴的风情,只是再度想起时,涌动起秋天想再去看看的念头。那时候可能不会因为想家,看着月亮发呆,可能不会因为喀纳斯的水怪,盯着湖水出神,可能不会因为沙漠里的骆驼,扭着脖子看很久。可能天真褪去的成熟里多了些无奈,可能责任隐忍的担当里多了些委屈,但我想那片山河里,寄存着我,所有的稚气。
等过些日子,我想再去看你。

作者简介
巩智颖,山东淄博人,鲁东大学文学院大二学生。散文《三千公里的想念》荣获“第二十届世界华人作文大赛”(中国赛区)二等奖。喜欢文学中的纯粹与美好,希望用笔尖记下流淌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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