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辣椒
文/张雪风
昨晚,妻子说:“院外的二株辣椒真干活,居然摘满了一小馍筐”。我惊讶地站在院的栅栏旁看看那两株辣椒。脑海突现鲁迅散文集中的《秋夜》所写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而此刻,我目光在此驻在两株辣椒上。看住不动。蓦地,“孤独”两个字浮现出在眼前。是的,尽管是两株,应该是一对、还是一双呢?成双成对,分明不应是孤独的象征啊!尽尽她俩在院外或象征着孤独吧!自己当下心境陡然?抑或和今年的来疫情有关?突然体会到鲁迅的伟大之处也许就在这里,每每就读鲁迅的散文,总让人有新的感悟,新的解读。
“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就连一些中学语文教师也怎么都无法解说这两句的巧妙在哪?——为什么不说墙外有两株枣树,而偏说“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岂不是啰哩啰嗦的废话、车轱辘话?鲁迅想表达怎样一种心情。而恰恰此散文的题目是“秋夜”。有人说,鲁迅在写此散文时两兄弟(一个是周树人,还有一个是周作人)刚刚失和,表达了鲁迅的的悲伤;有人说是象征作者不畏对手勇于抗争的战斗精神;有人说意在暗示当时死气沉沉一片凄凉的社会状况;也有人索性说是名人的随意、文豪的任性,故作惊人之语,以便博人眼球。
而韩寒则发表一家之言:“说鲁迅写他家门前有一棵枣树还有一棵枣树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或者说写了一棵以后忽然记起来还有一棵呢”。这些说法反正我不敢断定,因为我不知道。
可是我、此刻的我想到的是,这分明是鲁迅关于孤独的形象表达。是的,如果说屈原是古代最孤独的诗人,那么鲁迅则是中国现代最孤独的作家和战士,因了他的拒斥俗流,因了他的精神“洁癖”,因了他的士子情怀和使命感。“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无他,此乃他自身的写照:除了鲁迅,还是鲁迅,舍我其谁,别无他人,别无其二。一种悲壮的孤独感!
再看下面的描写:“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紧接着重复一句:“他们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这里,枣树叶落枝现,形销骨立——岂止孤独,简直是孤绝。再往下看:“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睒着许多蛊惑的眼睛。”喏,即使处于孤绝状态,也还是傲然挺立,斗志昂扬,直刺天空,非要刺死他不可,无论那里有多少蛊惑的眼睛。于是,孤绝又变成了孤高。如此这般,鲁迅通过这两株枣树,由孤独而孤绝,由孤绝而孤高,完成了一种别样的自我写照。难怪鲁迅的同乡木心(木心是生于乌镇的绍兴人)称赞《秋夜》开头这两句是“天才的迸发,骤尔不可方物”。
两株辣椒,两株枣树。虽说都具有“活生生的现实性”,不可同日而语。疫情终将远去,时刻准备着奔赴心中的诗和远方。
作者:张雪风,中国共产党员,都市头条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