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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母亲
作者:伍法明
不知不觉,我的母亲去世20年了。20年
来,母亲那苍苍的白发、苦涩的微笑和佝偻
的背影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更加深了我对
母亲的思念——
给大外婆改嫁到远方。大外婆是个非常刻薄
的人,捡柴割草、烧锅做饭等家务活全落在
她一个小孩头上。那时的人们缺衣少食,母
亲常常衣不避体、食不襄腹,冬天赤着脚下
幺外婆看到我母亲实在可怜,就将母亲接到
她家抚养。
母亲16岁时嫁给了父亲。父亲也是一个。
苦命孩子,12岁丧母,后母生下两个妹妹。
与父亲结婚第三年,祖父去世。后祖母留下
两个不到十岁的女儿改嫁。那时,母亲还不
到20岁,当家理事的重担就落在一个柔弱女
子的肩上。她吃过当养女的苦,宁愿自己吃
不饱、穿不暖,也要让两个妹妹吃饱穿暖。
没有饭吃,母亲就挖野菜;没有衣穿,母亲
就纺纱织布。但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一
天吃一顿饭,还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事。一
个天雨后,母亲带着两个妹妹上山采了一些
“地木耳”准备用做午餐,放石墩上清洗的
时候,被过路的小狗打翻倒进河里被水冲
走,一家人眼睁睁地饿了一天。
母亲十分勤劳。儿多母苦。母亲先后生
下我们姐弟五人。集体生产的时候,由于我
家人口多,劳力少,工分挣不够,要给集体
补钱才能分到足够的粮食。为了多挣工分,
母亲在参加集体劳动的间隙,在家里给集体
养蚕,春、夏、秋三季,养一季蚕要一个多
月。养蚕很辛苦,室内室外和蚕具要消毒,
每天要采桑叶、除粪便,特别是到了即将产
茧的中后期,蚕儿个头一天比一天大,食叶
量一天比一天多,排泄的粪便也越来越多,
需要天天剔粪便、添加簸箕。屋里搭着架
子,从上到下层层放满了盛蚕的簸箕,每一
个簸都沉沉的。给蚕喂叶时,放在架子上面的
几层够不着,母亲就踩在长凳上用头把蚕簸
顶下来放饭桌上,密密地撒上一层桑叶后又
站在凳子上把蚕簸放回去,每天忙到深夜休
息,凌晨四五点又起床忙活。工分按产茧量
计算,一旦消毒不好蚕儿生病死了,就前功
尽弃,所有的辛苦付出都白费。由于母亲的
勤劳,我们家每年向集体补很少的钱就能分
到足够的粮食。
那时候稻谷产量低,大米少,主要靠红
苕、包谷面充饥。红苕稀饭是家常便饭。把
红苕洗干净,砍成短节倒进铁锅里,抓一小
把米,掺一大锅水,在水沸腾的时候将一个
小碗放进锅中央,饭做好了,大米几乎都进
了小碗里,白白的米饭给我和弟弟们吃,母
亲吃红苕、喝只有零星几粒大米的米汤就泡
菜。平时吃得最多的是箜红苕。箜熟的红苕
带一层锅巴,上面粘有一丝丝亮晶晶的苕
糖,一家人的中餐和晚餐就吃红苕喝泡菜
汤。干饭只有过年和家里来客才能吃上一
顿。先把大米焯水后滤干,在锅里放厚厚一
了干饭就做好了。用餐时,母亲就将上面的
白米饭舀给客人和我们,她吃红苕喝米
肠。
从我记事起,家里一年半截要杀一头百
十斤重的肥猪,交给国家一半,留半块家里
过年。那个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猪
内。吃面条就算是“打牙祭”了。母亲会把
晾在房梁上用活柏丫熏黃了的猪大肠斩下一
节,切成小段放进铁锅里煎成焦状,在面条
上放一勺,满屋飘香,煎得又焦又脆的猪大
肠入口即化,唇齿流油,味道十分鲜美。面
对我们伸着长脖子、流着清口水的姐弟几
个,母亲常常把油渣和油分给我们,留给她
自己的就只剩下豆瓣水拌面。
母亲十分节俭。我们身上的衣服是她买
回来的白布自己用颜料染的;脚上穿的布鞋
只有鞋帮是新的,鞋底是她用苦楝树果汁把
破旧衣服、边角布料一层层粘在一起,一针
一针用细麻绳密密麻麻扎成的,
母亲比较坚强。一生没有生过大病,感
冒了就自己来些草药熬水喝。晚年的时候,
经常脚手麻木关节痛,却贴着膏药继续劳
作,从来不愿歇息。也许因为病痛的原因
个子高高的母亲常常佝偻着身躯、愁眉不
展,很少有过开心的微笑。
母亲最开心的时候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
时候。由于工作原因,连续几个春节我都无
法回农村老家与母亲团聚。有一年过完春节
后,我请假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看她,她高兴
得像个小孩,说春晚里《常回家看看》看得
她流出了热泪。我安慰母亲,从今往后无论
多忙,都要回家多陪陪她老人家。然而,子下
欲养而亲不待。第二年春节刚过,母亲就因
癌症晚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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