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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

作者：铁裕

朗诵：田玲

      老房子承载着我的童年，我的希望；

      老房子弥漫着恬静岁月，沧桑的时光；

      老房子静於着简朴幽远，古老的一个个梦想；

     老房子裸露着昔日情节，封存着那淡淡的乡愁和空茫。

      我们家有一套老房子，是在清朝时期修建的，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它经过岁月的洗礼，脸上布满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和岁月的沧桑。

      老房子不算太宽，约有一百多个平方，是间古老的板壁瓦房。在房子前面，我们家居中，在左右有几家亲戚，同属一个家族。在后面老房子的后半截，属于我家的，有一堵山墙靠西，常年被风吹雨淋。为防止水土流失，父亲就编制了一些草蓆披在墙上。

      这一招还真管用，没多久墙壁上就长出了一些嫩油油的细草，将飞来的雨弹了回去。就这样，山墙在草蓆的保护下，不知避过了多少个春秋的风雨肆虐，也抗着雪雨风霜。

      老房子的前面有一个天井，呈长方形，是几家共同拥有。老房子的后面有几块自留地，栽有樱桃树、梨树、苹果树、桃树、李子树等等果树，另外还栽了一些杨树。除了栽树外，又栽种着一些芭蕉、绿葱花、山乌龟、土三七、红参、藤七等草药。一到春夏，老房子的后面就春意盎然，弥漫着缕缕芳香。

      老房子最热闹的日子，就是五世同堂的那些岁月。由于老祖母德高望众，治家有方，五代人没有分家。而老房子最为清冷的时候，是在三年困难时期。那时，父亲在外工作，家中只有体弱多病的母亲和两个哥哥，再后来，又有了我。母亲去世后，这个家庭支离破碎，我们哥三个就各奔东西。从此，老房子就在寂寞、清冷中，封尘着一肚子的家庭兴衰史，默然地静卧在偏僻的山村里，一任风云变幻，一任逝水流淌。

      父亲对这间老房子的感情最深，经营得最多。让他最为难忘的是，在他三岁时曾在这间老房子中被土匪抢去。头一次土匪说，要一百个银元才允许爷爷把父亲赎回。父亲五岁时，土匪又来了，再次将父亲抢走。当时姑妈紧抱着父亲不放，土匪拔出刀来，向姑妈杀去，正杀在左臂上。姑妈一声惨叫，倒在地下才松了手。土匪从姑妈手中拎起父亲，就像拎小鸡似的。土匪这次要价更高，要五百个银元才能将人赎回。万般无奈中，爷爷几乎将所有的土地连同房子卖了，又四处奔波、求援，攒足五百个银元，才将父亲赎回。等父亲回来时，也没有了老房。

      那时，一家人只能挤在天井旁的一个羊圈里住。在父亲十多岁时，他对爷爷说:“我一定挣钱将房子重新赎回”。在父亲13岁时，就跟着村里的生意人上昆明、下四川、进贵州做牛羊、布匹、盐巴生意。经过十多年的奔波，父亲终于将老房子重新赎回。为赎回老房子，父亲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历经多少凶险，也不知有多少次艰难的奔波。

      解放初期，土地入社，有的地主富农的房子也入了社。生产队长说，爷爷不是贫下中农，而且在解放前有两百多亩土地，房子应该入社。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十分着急，这间老房子可是他用心血生命换来的。在那非常时期，父亲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找到生产队长据理力争，总算得到老房子不入社的恩准。就这样，老房子又得一次保全。

      后来，父亲外出工作，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老房子。每次回家探亲，他都要在房前屋后仔细查看一番，是否有漏雨的地方，是否有坍塌的危险。在父亲的心目中，老房子就像病人一样，度过了一次次险关，才存活了下来。但活得有些伤感，有些苍凉。

      母亲去世后，老房子彻底空着了。村里有好几家人想买老房子，原因是阳气很旺。有人找到父亲说“:老哥，你又不住，房子也白空着，不如卖给我”。父亲笑笑说:“我退休后，还要回来住呢”。想买房子的人有好几起，都被父亲婉言谢绝，他说“:不好办呐，亲戚太多，卖给这家，惹恼那家，就让它空着吧”。

      父亲一天比一天老了，是不可能回到老家去住。我劝父亲将房子卖了，苍老的父亲就是不肯卖，他说“:你们懂啥？那间老房子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啊，卖不了多少钱，把它留着，它会告诉你们哪些难忘的往事，那些岁月的沧桑。

      是啊，老房子就像一部民间的历史，它记载着寻常百姓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走进老房子，就像走回昔日的岁月。而老房子像父亲一样，我们的血液，性格，意志，都受到老房子的影响，甚至是遗传。老房子的一墙一瓦，都记载了昔日的苍凉。

      对于老房子，我也有深厚的感情。就连我说话、做事，每一个动作，都与老房子有种某种的联系。现在，我虽然住在了比较好的房子里，但每当感枯燥、寂寞时，就会想住在那静谧的山村，住在那间历经风雨的老房。

       闲时听听瓦房的雨声，品味那自然的诗韵；

     看看那墙上画着的图，那是儿时画的人与老房；

      回忆那些动人的情景，想着天真的童年在自然中放浪；

      或是抬头看着夜空中，那轮淡然而端庄优美而寂寞的月亮。

     如果有雅兴，就看看老房的背后那些花草、树木，吟咏诗歌，写写文章，过着一种稳居似的生活，真舒爽。

     而现在，村里的许多土房、草房都几乎拆完了，盖起了平房、别墅，十分的气派、豪华。只有我们家那间老房子依然寂寞、卑微的静立于村中，就像个苍老的人，用那双阅读沧桑岁月的眼睛，看着时代的变迁。它虽然低矮、陈旧、墙角几乎被野草围住，但依然透着古色古香。

       我想:父亲不卖老房子，是有道理的。那就留着它，让它见证历史，让它告诉儿孙，这间老房子曾经有过五世同堂的欢聚，有过老祖母助人为乐的美谈；有过爷爷济贫施舍的善举，有过凄风苦雨的艰辛；有过一次次的悲欢离合，有过普通百姓的疾苦、无奈；有过生别死离的凄惨场面，有过撕心裂肺的苍凉与悲壮。

      老房子记载的是乡村生活气息，是永远回不去的时光；

      老房子抹不掉的是昔日的记忆，是忘不掉的乡愁古朴的梦想；

      老房子里面盛装着枯萎的昨天，那烟雨萦绕的情景和一壶淡淡的茶香；

      老房子里留住的是昔日的风霜，以及祖辈父辈们用勤劳扛起的命运的多舛和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