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鹏文萃（一）
1. 记忆中的文渠
50年代初，随家父从徐州来到清江市（淮阴），居住在市中心医院（现二院），从那以后就与文渠相依为命。
从干旱的北方来到鱼米之乡，文渠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来自里运河的圣水经清晏园穿过清江市南部，流向东方，给老清江人带来了幸福和希望。那时候的文渠，水质清澈见底，水草中鱼虾成群。沿岸码头无数，吃饭喝水，淘米洗菜，洗衣沐浴都取文渠之水。
每隔几年的冬季，市里就会组织郊区的农民及沿河机关单位打水清淤，晒干后作为肥料，肩挑车推运往农田，顺便捉点鱼虾带回过个大年，也乐坏了我们这些孩子们，在低洼的水坑里捞点漏网之鱼。
春天来了，运河开闸放水，鱼虾随之而来，水草也开始生长，文渠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机，撒网的渔民来了，两岸的钓鱼人出现了，博古路小桥上的露天菜场也热闹起来，菜农们高声叫卖着自己种的蔬菜，渔民的鱼筐里摆满了刚捕上来的鱼虾。文渠两边青枝绿叶，百鸟争鸣。
夏天，水面上的“餐条”成群结队，泛起一圈圈涟漪，金蝉在树上啼鸣，鸟儿却躲到树荫里避暑了。晚饭后是文渠最热闹的时候，不分男女老少，纷纷跳下水去，尽情享受清凉的河水，洗去一天的炎热和劳累。
秋天，文渠里的菱角熟了，人们三三两两划着木桶，哼着小曲采摘野生菱角，回家煮熟了享用。捕鱼的人们，有的用撒网划出优美的旋律，有的划着小船下丝网，更有精彩的鱼鸦捕鱼，在主人的吆喝下，一次次的钻入水底，一次次叼着大鱼，骄傲地昂着头，等着放鸦人的奖赏。
冬天，滴水成冰，河面封冻了，胆大的孩子们，在冰面上尽情玩耍，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幸福与快乐！
这就是五、六十年代的文渠，如今，流淌几百年的文渠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河面越来越窄，淤泥越来越深，污染越来越重，鱼虾早已灭绝。哺育老淮阴多少代人的文渠，您还能回来吗？
（编者注：这是作者2000年的作品，现文渠已得到很好的治理）
2. 里运河边的那座小闸
1963年我在淮中住校读书，学校后面就是里运河，北小门就开在运河堤上，河水很清透，岸边布满了砂石，向西不远有一座不知名的小闸，控制着里运河与环城河的水位变化，同学们都叫淮中小闸。
不要小瞧这不起眼的地方， 每逢夏天的中午，小闸口里运河就成了我们的天堂。游泳和跳水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刻。
家庭条件好的穿上游泳裤头，没有条件的干脆啥也不穿，赤条条的从闸上跃入运河，像一条条游鱼争先恐后地游向河心，如遇有拖船，扒住船帮带上几里，碰上有回头的再扒回来。这边闸口更热闹，小伙伴们排成队，一个一个往下跳，技术好的玩燕飞、收腹舒展、后跃、倒立入水，不会跳水的直接玩冰棍。不会游泳的则在岸边观战，掌声欢呼声及笑声此起彼伏。
正在兴头上，忽然岸边观看的同学大吼一声“老师来了”顷刻不见了人影，原来班主任老师出现了。学校有纪律，为了安全起见，严禁私自下河游泳！最尴尬有时候是女老师，穿裤头的慌慌张张爬上岸就跑，那些一丝不挂的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跑掉的老师也有办法：到教室里每人用手指划一下小腿，出现白印子的一个也错不了！下面接着就是罚站，通报家长，回家后免不了一顿“毛竹片烧肉”！久而久之，小闸口的人越来越少，不过一到星期天，不约而至的人群又会热闹起来。
转眼五十四年过去了，偶尔路过母校，不由自主地会去里运河边转转，校园改变了模样，小闸还是那座小闸，耳边依然回响着同学们的欢呼声，只是水没有了清澈感，没有了新鲜的空气，小闸没有了人气，显得冷冷清清。
3. 牧羊曲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国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粮食、副食品、棉布严重缺乏，影响每一个人的生活。俗话说得好：民以食为天。父母亲虽然拿着令人羡慕的工资，却难以维持一家人的吃饭。于是全民开动脑筋，自力更生填肚皮。
父亲在淮阴县古寨公社巡回医疗，周末回家休息时带回两只小奶羊，让全家着实欢呼雀跃了一阵。于是每天放学后我和大弟就多了一项任务，负责放羊吃草，环城河南岸原防疫站那几十亩的草场，就成了我们牧羊的天堂。每天放学回家，丢下书包，打开圈门，两只小羊应声而出，紧跟着我们直奔目的地，然后就是大快朵颐。我们赶紧拿起镰刀，割上两大捆青草留羊儿夜间享用。剩下的时间就是俺俩的了，捉捉蚂蚱，逮逮蜻蜓，逗逗蟋蟀，追追蝴蝶。
等到羊儿肚子滚瓜溜圆的时候，该回家了，把捆好的青草放在羊背上，一路赶着羊，一路唱着歌，在路人的注目下凯旋归来。
半年过去，不知不觉羊儿长大了，配了种，生了羔。爸爸看着两只羊肚子下的大乳房，高兴得乐开了花！亲自动手，用清水洗净，开始挤奶，伴随着“嗤嗤”的羊奶入盆声，一脸盆新鲜的羊奶出现在眼前。加热后每人一大碗，奶香扑鼻，香甜可口。靠着两只奶羊，一大家人平安地度过艰难的岁月。
多少年以后，那片草场早已被高楼大厦所替代，每当我喝牛奶的时候，总会想起当年的羊奶香，再也喝不出那种味道，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作者简介：
汤鹏，出身于医学世家，1966年淮中毕业，1968年知青插队务农，1975年南京医学院医疗系毕业，分配至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原地区医院） 泌尿外科，历任住院医师、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泌尿外科主任、淮安市医学会泌尿外科分会主任委员、江苏省医学会泌尿外科委员。2015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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