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月饼,
一半是味道,一半是回忆
(上)
文/王雅静

晨练时去“城西广场”,一走进广场,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股桂花香味,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一路寻香望去,广场西北侧绿家园内的几株桂花树花开得正绚烂。米黄色小小的花朵饱满厚实,掩映在茂密翠绿的桂叶中,清丽出尘,婉约淡雅,清甜的香气从花朵顶端微微张开的空隙钻出来,随风飘散。八月十五桂花香!不禁感叹,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来临了。
信步走着,心里吟诵着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当朋友圈中各类卖月饼的链接刷屏而来,当各种中秋的祝福语深情地涌晒,记忆的琴弦不经意弹响了童年时过中秋吃月饼的足音……

谈起中秋节,就不能不说月饼。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们那时还不知道中秋是何物,只知道每年八月十五是吃月饼的节日。月饼对于小孩子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美食。始终朝思暮想、梦寐以求,充满诱惑。一年之中心里总是念念不忘的美食除了过年时的麻花,就是八月十五的月饼了。
那是一个生产力低下,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玉米红薯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平时就根本没有好吃的零食。因为爸爸妈妈在外工作,所以我们姐妹就跟着农村老家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八月十五正是农忙时节,大人们整天在生产队忙着收秋,披星戴月地辛勤劳动,是没有时间和条件去摆弄吃食的。许多农家八月十五的饮食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晚上可以吃到月饼。我们家也不例外,每年的八月十五,爸妈都会托人带回一斤大月饼。那种老月饼一斤四块又圆又大。用面粉做外皮,里面包着冰糖、花生仁、核桃仁、芝麻、还有染成红绿颜色的陈皮丝,烤制而成的美食。那时候农村穷啊,但再穷大人们也会满足孩子们的基本需求,况且吃月饼每年也只有一次。过节时,都会到附近的供销社买上一两个月饼,然后兄弟姐妹每人分上一小块,以饱口福。
中秋时节,正值白露刚过,白天,秋高气爽,夜晚,清风徐徐,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地里的早玉米已经成熟,早就被强壮的庄户人收获到了生产队的大场院上晾晒。晚上喝过汤后(农村吃完饭叫喝汤),大人们带着孩子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到生产队的大场院剥玉米。那时候剥玉米是义务的,不计工分。而是以个人所剥玉米芯归个人所有作为酬劳。因为玉米芯是农村秋冬烧火做饭的好柴禾,大家都乐而为之。于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带着小板凳或腋下夹着用玉米棒上最里层的叶子拧成的蒲团,挽着大筐小篮来到生产队的大场上剥玉米。
剥玉米前,以家庭为单位都要到队上保管那里领玉米棒子,谁家人口多自然就领的多,占得多。我们姐妹和小姑姑,虽然人小但跑得快,一会儿也占了好大一堆玉米棒。

剥玉米的时候,平时相处好的几户人家会挨着坐在一起,一边剥玉米一边拉家常,张家长、李家短,说说笑笑的不觉时间。
剥玉米首先要“起好头”,所谓起好头就是大人们用平头改锥或者是自制的“锥子”在玉米棒上戳开几道,然后给我们剥。我们左手握着一个玉米棒、右手拿着一个剥完玉米的空芯子,两只手用力转动着,那样就不会磨手了。双手粗壮的男人们则是用两个玉米棒像机器的齿轮一样相互咬合,双手用力挤压转动,干燥的玉米粒就哗哗地下来了。我们的老一辈从劳动中获得了多少智慧啊!小时候,总觉得爷爷奶奶手上的“锥子”那样厉害,很想试试,爷爷奶奶怕我们戳着手,总是不给我们使用。小孩们干活没有常性,剥一会儿就厌烦了,于是,一群群、一伙伙就开始游戏打闹了。有玩“丢手绢”、“老鹰抓小鸡”的;有用各色玉米缨摆在地上“卖丝线”的;有用玉米芯垒城墙、搭炮楼的;也有追着月亮跑,体验“月亮走我也走”奇妙的。总之,大场院上说笑声此起彼伏,像捣了麻雀窠一样,好不热闹。
玩了一会,大人们便会招呼我们:赶紧剥,剥完了才能回家吃月饼 ,谁不好好干活,今晚就没有月饼吃。这一招把我们干活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一听说剥玉米和吃月饼有紧密联系,我们立马丢开手里的手绢、“丝线”“炮楼”、“城堡”,赶紧乖乖坐下剥玉米。可以想象那个年代,孩子们对于吃月饼是多么的渴望。
玉米快要剥完的时候,生产队的干部还要一家一家查验玉米芯上还有没有玉米粒。因为那时候粮食紧缺,有的社员会有意在玉米芯的末梢留下几粒玉米不剥,胆子大的还会在剥过的玉米芯中藏一两个小时玉米棒,只要队长宣布要检查玉米芯,那些人就会自觉改正,以免当场丢人。
剥玉米结束,我们虽然双手通红,热辣辣的有点疼,但还是像打了胜仗带着战利品凯旋的士兵,蹦蹦跳跳地跟着大人回家,因为马上就要吃到月饼了。

回到我们居住的地坑院,爷爷在院子中央摆上小桌,奶奶拿出藏在拐窑里的一包月饼。记得那时候的月饼不像现在这样有塑料包装盒和防腐剂,里三层外三层的,一律都是黄色的包装纸打包,上面压着一张印着金字的红纸,再用纸绳扎紧。奶奶小心地打开黄色的包装纸,先凑上去闻一闻,一股浓浓的月饼特有的香甜味扑鼻而来,馋的我们直吞口水。奶奶把月饼放在盘子里搁在桌上,然后点燃一根香插在香炉里,对着月亮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嘴里嘟囔了几句我们谁也没有听清楚的话。爷爷说,这是“献月”先请月亮吃月饼。我们屏声静气,谁也不敢高声说话。过了一会儿,奶奶才把月饼拿回灶火窑里的案板上,三刀子下去,把一块月饼分成了六小份。我接到月饼的瞬间,心里高兴极了,想吃又舍不得吃,舍不得吃又想吃,就先用牙轻轻地刮着外边的皮,然后再慢慢咬一小口里面的馅,就这样,慢慢嚼着,慢慢咽着,月饼的味道又香又甜,只是美味极了!这才体会到老师在课堂上讲的“津津有味”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当那一小块月饼一点一点地全部吃完,再把手心里的碎屑放在嘴边,慢慢用舌头舔着,再甜一会儿,当一切都吃完了。一点碎渣都没有的时候,才会彻底死心。意犹未尽的睡觉去了。月饼不会一下子让吃完。大人们会把剩下的几块月饼藏起来。只有哪个孩子伤风了,感冒了,生病了,才会被当做营养品吃一小块。以慰病痛。

作者简介:王雅静,山西平陆人,1962生。退休工人。平陆硬笔书法协会会员。爱书法、爱文学,尤其喜爱中国古典诗词;爱旅游,游历过许多国内外美景。在诗和远方里感悟人生,温润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