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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刺的软
文/闻捷
和武成艺生活久了，孙筱对一种植物有了兴趣。
这种植物是骆驼刺，一开始孙筱并不知道名字。
虽然已经转战了好几个地方，但武成艺发的朋友圈照片上，或者拍的视频里，背景依然是无一例外的荒凉，视野所及以灰黄为主色调，远处群山似乎可一揽入怀，而点缀在苍茫天地之间的，除了那抹熟悉的石油红，就是一簇簇的灰绿，远远近近，这里一团，那里一团，体型矮矮的，无规则地四处散落。
问过武成艺，才知道这些看起来绒绒的、绵软的草一样的植物，叫做骆驼刺。
“骆驼刺？哪里有刺？看不见啊，明明很软嘛！”孙筱很诧异。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它看起来柔软，可叶子是细细的刺，因为扎嘴牛羊都不敢吃，而骆驼有角质化的口腔，可以用舌头顺着刺的方向送进嘴里，成为其独享的食物，骆驼刺也由此得名。”武成艺耐心地给孙筱科普。
也许是一个人独立久了，武成艺烧得一手好饭菜。虽然工作原因，在家待的时间有限，可这不妨碍他的厨艺展示。
有次，孙筱回到家，被餐桌上一道美食吸引住了眼球。看起来是一盘炒鸡蛋，黄澄澄，油汪汪，裹夹在深黄色蛋饼里的，是一种淡黄色的小花，像是槐花，颜色互相映衬，色香两样先占齐了。
一张喜滋滋的脸凑过来，“老婆，辛苦啦，”适时地一杯温开水递到孙筱手里。透明的杯体里，浸泡着几朵小花，绿的颚，黄的瓣，红的蕊，肆意舒展着身姿，赏心悦目。
“嗬，还没到中年呢，就学会保养啦？不是枸杞，这啥好东西啊?”孙筱探寻的目光投向武成艺。
武成艺神秘地一笑，朝餐桌努努嘴，“卖个关子，瞧见没有，一花两吃，你可以先品品啊。”
喝一口，花草的本真味道中，一丝淡淡的香甜。尝一下，松软滑嫩，绿色的花梗很清甜，味蕾感受到别样的冲击。
“咋样？还行吧，给你说，这就是骆驼刺的花，是我在项目现场一朵一朵专门给你摘回来的。据说它还有药用价值呢，可以治疗痢疾、吐泻病，一定程度上可以预防和克服水土不服。”到底没忍住，武成艺主动揭开了谜底。
“真的啊，那再整点。”孙筱赶紧往嘴里又夹了两筷子，用杯子里的水往下顺了顺。
软软糯糯里，仿佛带着远方的气息，那里武成艺挥洒着汗水。
“想看看骆驼刺花开什么样吗？我还存着不少照片呢，”武成艺翻出了手机。
孙筱没有想到，小小的、不起眼的骆驼刺花，盛开时带给人的美丽是震撼的：漫山遍野的一片浑黄，与生长的土地融为一体，它们藏在坚硬细长的针叶下面，一朵挨着一朵，缀满了纤细的枝条，如同一只只娇媚的蝴蝶，迎风展翅跳起舞蹈。
孙筱的心底，一下子被柔软甜蜜的骆驼刺花填满了。
孙筱突然有想亲手摸摸骆驼刺的冲动。
机会很快就来了。因为项目时间紧、任务重，武成艺有半年没有正常休假了。孙筱干脆请了年休假，到武成艺的驻地来看他。
半年没见，武成艺变黑变瘦了，和视频通话里的样子很不一样。等见到他的同事们，孙筱明白了，原来戈壁滩上的汉子都差不太多，黑肤色的标配，是长时间野外作业的烙印，阳光炽烈，大地干枯，一股股热浪送进嘴里、吹到脸上，刻下道道裂痕。
信步走走，深一脚浅一脚中，孙筱裸露的脚踝处，一阵刺痛忽然传来。原来没有注意，几株小小的骆驼刺灌丛正在列阵欢迎。
两粒血珠儿慢慢渗出，很快就饱满圆润。仔细看，每一簇骆驼刺，绿色是干巴巴的，茎上和枝杈上长着密集的、长而粗的刺。
“真的是刺啊，还挺扎人，个不大，是个刺头儿！”孙筱幽默了一句。
武成艺蹲下身子，用面巾纸小心翼翼地擦掉血珠儿，又按了按，直到没有新鲜的红色渗出。“嘿！你可别小瞧小家伙儿，能在这地方立足，可不简单哩。地面上的一小团儿，搞不好地底下这几平方米全是它的根，有的根能长到十几米长。”
“有那么夸张吗？”孙筱故意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当然了，谁让生存环境恶劣呢，风沙、干旱、酷热、严寒，要想活下去，就得往下扎根，深深地扎根，让根系发达起来，用尽所有努力吸取微弱的养分，要不说骆驼刺耐旱，耐盐碱，适应力强呢。它营养价值还很高，能产出细腻柔软的刺蜜，比蜜还甜，一直被当做西域土特产进贡中原。”武成艺又开始了科普。
“了解挺深入啊，朝夕相伴的，是不是惺惺相惜，都乐不思蜀啦？”孙筱朝着武成艺结实的胸口，温柔地给了一拳。
“咱那是爱岗敬业好不好，苦干实干，不得站好自己的位置，扎下身子，干啥像啥啊？”武成艺一把抓住孙筱的胳膊，不让拳头再次落下，还不忘做着解释。
孙筱觉得，眼前粗犷的汉子，和脚下骆驼刺很像，还挺搭。不管在戈壁，还是沙丘，或者荒漠草原，在哪里都不张扬，简单朴素，执着坚定，不起眼，但很了不起。
不自觉地，孙筱说了一句，“真像，外表硬、内心软的家伙儿！”
武成艺一把将孙筱搂在怀里，紧紧地。
闻捷，男，北京人，本名：韩文杰。文学爱好者，偏爱微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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