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陈雯，笔名雨文。杭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华府华文作家协会会员，华府诗友社《诗友园地》副主编。
《银柳》
作者: 雨文 (美国)
我的母亲是个有情趣的人。在大多数女人穿灰蓝色衣裤的时代，她穿花布连衣裙，在大多数人穿方口布鞋的时代，她穿高跟鞋。我们家不富裕，但母亲总是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有情有趣。
柴米油盐的日常小孩子是不会关心的。我小孩子时记忆很深的一件事是每年春节前后，母亲会买几枝银柳，插在一只酒红色花瓶里。黑红色的枝条上毛绒绒的点点银苞在造型端庄的花瓶上散开，疏疏朗朗的，没有妖艳只有清淡。
毛绒绒的银柳朵是未开花抽叶的嫩芽，它保持绒苞的时间很长。现在有人取它名字的谐音"银楼"来表示"有银有楼"，还把它染成大红色来迎合红火发大财的意思，何不索性叫它红柳？想来是舍不得这个"银"字喽。在那个物质生活不充裕但人心朴实知足的年代，没人把银柳涂成别种颜色。母亲买来的是纯天然色彩的银柳，也不抱"有银有楼" 的奢望，她喜欢的是这简简单单的枝条和小小的白色绒球。
银柳的学名是Salix argyracea E. L. Wolf，名字里带狼的一定很厉害！果然，银柳抗逆性极强，是沙漠地带造林绿化防风固沙的首选树种。虽然长在沙漠或盐碱地带，银柳在早春发芽时有它独特的风韵，毛绒绒的银白色，在大冷天里自带温暖。杭州的冬天是湿冷的，小时候没有空调暖气的日子里，脚上手上时有冻疮。看着花瓶里毛绒绒的银柳，如望梅止渴那样，有望绒驱寒之作用。
母亲每次只买三五枝银柳，以参差不同角度插入花瓶，房间里马上鲜活起来。那只祖传花瓶肚子微凸，瓶颈上双耳显暗青色，酒红色瓶身在四边转黑转淡灰勾勒出个性，简洁大气沉稳。银柳清秀雅致的修长枝条在瓶口上端形成任意的几何图形，在南窗下冬日阳光里自由闪动。古朴花瓶里几枝娴静银柳，营造出不是梅花胜似梅花之意境。十年前请专家给这花瓶作了签定，是乾隆年间的，一只耳朵已有残缺，但总体保存仍较完好。经过那场史无前例仍能将此物保存在家里真是幸运。
(在杭州的弟弟特地帮我拍了这张照片来配文章)
过了这么多年，当我回想童年时代，冬日里一只年代久远的酒红花瓶里插着几枝银柳的画面依然清晰。母亲的审美观到今天依然在影响着我，虽然远隔千山万水，她会给我微信视频，指出我K歌上刚唱那首歌哪里好哪里还欠缺。
我的一块冰箱贴如是说:
"Rule #1: Mom is always right. Rule #2: If Mom is wrong, refer to Rule # 1." 我严格遵守。 因为我的母亲往往是对的。
2022年9月3日 华盛顿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