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姐”
作者/刘用良
我的启蒙老师——小学一年级教师牛秀英,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

论亲戚,我该叫她表姐。她和我家一个胡同,她家住南头,我家住北头。学龄前,我最怕背着药箱的医生;上学后,我最怕讲台上的老师。每天,如看到她从南边过来,要是离得远,我就“嗖”地冲出家门;离得近,我就抽回来躲在门后,看着被村人赞为“大高个细柳条”的“牛老师”走过,才一溜小跑,抄近道奔学校。一天,“牛老师”来我家拿扁担,我一见又要跑。“你跑嘛?这不是学校,我是你表姐,又不是老虎,还吃你呀?”她一把抓住我胳膊,笑着对我娘说:“表婶子哎,你看,表弟老拿我当老师哩。”娘嘱咐我:“往后在学堂,你就叫老师;在家里,就叫英姐。”那以后,我跟“英姐”亲近多了。那时我村五六百人,女孩上学的少,村小学六七十名学生,只有两位老师,两间教室,一间备课室。作为全村学历最高的女性,初中毕业的秀英姐是一、四年级主课教师,担任语文、算术(数学)、军体(体育)和全校音乐课。如果说,教二、三、五年级的牛广录老师是校长,那么牛秀英老师就是副校长兼教导主任了。为了区别两位牛老师,我管男老师叫牛老师,管女老师叫“英老师”。
因为是复式教学,每次课前,“英老师”总是先“打场子”:她用黑板擦敲敲黑板,再拍拍那张四腿晃悠的木“讲台”:“四年级,那几个男生回到座位,女生们别嚓嚓啦,你们先做小黑板上的算术题,做完的默读语文第9课《小哨兵》。“一年级上课。”随着一声“起立!”“乡村女教师”繁忙的一天拉开了序幕。印象最深的是开学第一天,“英老师”在课堂上很有“杀”气,眼神像冲锋枪,声音像子弹,只“一梭子”就扫除了教室的吵闹,把“拔草拾柴火”的野小子疯丫头的心收回课堂。今天想来,“英老师”对学生的“厉害”,何尝不是一种“严之爱”呢。

最爱上一、四年级合上的音乐大课。每当上“英老师”教的第一首歌是《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英姿飒爽的她站在黑板前,先范唱一遍,让我们感叹“跟戏匣子唱的一样”。接着一句句教唱,后又连起来唱,最后她打着拍子,指挥我们合唱。尽管唱的不整齐,也有错词跑调的,可“英老师”正眼不看哄笑者,深情领唱不停歇,直到“大班”下课后,学生们眼热地挤在“小班”教室门窗前,我们还唱得挺带劲呢。“金色的大雁哟,你快快飞……”“草原上升起呀红太阳,翻身奴奴把歌唱……”音乐课后,“英老师”教的歌就会回响在上下学的路上,给贫瘠的乡村带来生机活力。
那时,对民办老师的待遇是国家每月发5元津贴,村上每天记10个工分。学校一年放三次假:麦假、秋假、年(寒)假。假期,“英老师”就去生产队劳动。夏天,她戴上草帽,拿着镰刀,跟二队社员一起去东洼割麦子;秋天,她坐着牛车,跟大伙一起擗棒子拾棉花。劳动间歇,队长让她唱个歌,她把辫子一甩,大大方方走到人圈内,毫不怯场,亮开嗓子就唱:“风烟滚滚唱英雄……”那精神头真像《英雄儿女》上的王芳。可惜只跟“英老师”上了一年学,二年级就升到牛广录老师门下,三年级就转到邻村王贡寺小学了。

从大姑娘教到老姑娘,“英老师”从18岁走上讲台,直到30岁出嫁职,到婆家后,又当了3年教师。在本村,她和广录老师共同教过的200多名学生,仅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有30多人考入高校。如清华大学的张振清、河北金融学院的牛铁果、河北大学的张营军、河北农大的刘用权等,不能不说,两位牛老师给这些“高才生”打下了好底。
教师节前夕,几经寻访,终得拜见阔别40多年的“英老师”。啊!把黄金年华献给家乡的“老师姐”,扶着轮椅走路的您,虽芳华不再,但神采依然。在学生心中,您永远是年轻靓丽的女神!

作者简介:
刘用良,原籍山东宁津,1963年生于河北南皮。笔名石缘。沧州师范学院文学院副教授。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河北民俗文化协会常务理事、沧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 在《中国青年报》《师范教育》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500余篇,40余万字。日记《享受孤独》散文《陪娘回娘家》《想起当年吃月饼》等10余篇散文获全国和省征文奖。著有话剧剧本《热土难离》。

主播及音频合成:
晚风,退休教师。喜爱诵读,喜马拉雅优质主播,滨州头条金牌主播,鸿雁文学等多个平台的金牌主播,以声音交朋友,丰富自己的晚年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