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夜竟失眠

魏束存

        昨日傍晚天帝突然翻脸，夜间星月隐遁，中秋赏月遂化泡影。“天宫”二号空间探测器拟本夜升空，不料气象骤变，乌云覆心，颇觉怅然。

        余晚餐后一反常态而闭门弗出，静观电视中秋晚会。晚会主持者云“天宫”二号空间探测器即将升空，请观众静候佳音。二十二点四分“天宫”二号登天大功告成，神器升天，心石坠地，甚喜！

        晚会临毕，但见嫦娥拨云，银光自云隙挤出，妻忽然惊呼“月出矣！”余心头一亮，凝眸窗外：信然！

        遂下楼赏月。见嫦娥不比往日，银纱飘逸，朦朦胧胧，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婵娟……月华如霜，微觉身凉，起身回房。

        月光如水，破窗入室。余忽寤“晚间作业”当做，旋即剥一月饼细品，咀嚼儿时记忆焉。妻哂曰：“汝多年不食月饼，今何故食之？”余直腰答曰：“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中秋品月饼，风俗逾千年，吾何忍见自余废焉？”妻笑曰：“食月饼竟可升至政治高度矣！”

        几上月饼层叠若假山，视之心难静。遥想儿时品尝月饼，兄弟姊妹八人，一家十口，每至阴历八月十五，吾父虽囊中羞涩，亦常设法购得月饼数块，常一块均分为四，众儿分享，父母惟食纸中嘎渣，吾等请父母食，两老辄言不喜甜食。儿女食月饼，爹妈笑颜若空中之满月。

        忆及一九六〇至七〇年代饥馑岁月，吾忽然泪如钱塘海潮奔涌不息。吾父西归已十年，吾母升天已五载。树欲静风不止，子欲孝亲不待。往事如烟，情何以堪？沉思良久，提笔草成打油诗：

儿时月饼

儿时月饼似银圆，

十口均分一饼难。

白露泪垂甜里苦，

梦中此物大如盘！

（彼时月饼小若银圆，且贵如银圆。）

        月西行，夜深沉，余卧榻。睁眼窥窗，见姮娥俯视故土，晚唐诗人李商隐诗《嫦娥》涌上吾心头：

云母屏风烛影深，

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辗转反侧，终不成寐。古今多少事，纷至吾心中。余屡屡离榻至客厅，窗下仰望。碧空放晴，皓月当空，银霜撒遍环宇。是夜云散，神器升天，万众赏月，莫非全赖姮娥？

        晨丑时中，余再度离榻入客厅，开灯铺纸提笔，草成打油诗：

“天宫”二号升天

云海苍茫罩九州，

鲲鹏锁翼使人愁。

嫦娥一怒舒长袖，

扫净尘埃可畅游！

        当是时也，二蚊嘤嘤然不离左右，贪婪吮血吾双胫，奇痒难忍，几欲发疯。观二蚊形影不离，疑为夫妻。静闻其声，隐隐约约似有密谈。余揣测牡蚊者似曰：“头大脖子粗，若非干部亦伙夫！”牝蚊者曰：“妾识魏君久矣，其颇重养生，修心养性，不求功名，不贪财好色，不心浮气躁，素食为主，煎炸烧烤极少食，不抽烟，不饮白酒，啤酒不至万不得已则决不饮，不沾肯德基与麦当劳，故三高皆无，又白又嫩，颇似鲁村荷塘之白莲藕，饱餐一顿，则三五日无须觅食，岂不美哉？”果如此，蚊扰之怨稍减。

        余书毕回榻，然失眠依然如故。熬至寅时末，遂起而晨读，将“嫦娥一怒舒长袖”之“怒”改作“笑”，余亦笑焉：

        “天宫”二号升天

云海苍茫罩九州，

鲲鹏锁翼使人愁。

嫦娥一笑舒长袖，

扫净尘埃可畅游！

        丙申中秋节翌日记。

2016.9.16.

（下列月亮照片取自网络）

【作者简介】 魏束存，本名魏述胜，山东省沂源县鲁村镇鲁村人，祖籍济南市钢城区辛庄镇芦城村（原属莱芜市）。毕业于山东银行学校（今齐鲁工业大学金融学院），金融园地老长工，曾在人行、工行和中行工作。有金融与汉语言文学两个专业毕业文凭。爱读书，偶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