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父爱像是风,卷来浓密的云。父爱像是云,化作及时的雨。父爱像是雨,滋润着棵棵小树。父爱是树,点缀着美好的世界。有一个人在你需要帮助时来帮你,有一种爱是不需要回报的爱,那个人叫父亲,而那一种爱就叫父爱。世界上没有一种胜过父爱,每个父亲都是那么爱他的子女,只是他是男人,他不能溺爱你,只能将爱私藏在心,默默的为你奉献。请天下儿女谨记:不要埋怨父亲不爱你,他只是不善言表,他对你的情,如同大山般坚定。本期编辑的是张世卿老师回忆父亲的文章《父亲的影子》。

父亲的影子
一枚树叶离开树梢,在空中翻了个身儿悄无声息地滑落地面。
凝视着那绿里泛黄,边沿微微凸凹的焦卷状,我猜想,昨夜,秋已经在街道上独自徘徊了,故摇落一地青黄,提醒早起的人们季节已在更替。我想到了离世的父亲,又该去坟前探望他老人家了。
带着一丝愁绪来到坟墓前。父亲,寒食节就要到了。虽然多年过去,那种离别之痛,时时折磨着我的心。父亲您生前总爱抽烟,自从大病一场,家人们竭力阻止,今天您就痛痛快快地抽吧。从盒子里抽出香烟,打火点燃,郑重地插在坟前,似云似雾的轻烟化作一缕弧线在眼前摇曳,光影里,似乎感应到父亲向我走来。风儿吹过面颊,象极了父亲瘦削的手指在我头上抚摸:嗯,你稳重多了!然后我俩席地而坐,虚空里双目默默地对视,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父亲的离世,仿佛是昨天,点点滴滴的往事,犹如一幕幕影像,在脑海里复演,愈发清晰。
小时侯似乎总觉得父亲很难相处,当他两道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时,目光显得格外严厉,哥哥姐姐不敢望他的眼睛。大抵父母们都是如此吧,把对子女的爱埋藏进心底最深处,像一个园艺师用剪刀无情地修剪着花圃里那矮矮小小的冬青树,落下一地新绿,其状残忍,着实不会让人感觉出爱的温柔。六岁那年,一次,我不小心跌倒在地,其实并没有跌痛,我却嚎啕大哭,我知道我想得到什么,要得到全家人像对待新生儿那样,属于我的一份特殊的宠溺。如果家里人不站出来绝不会收手。姐姐立马冲过来,父亲刚好走进家门,冲着姐姐大吼:不要扶他,大孩子了,还耍小脾气,让他自己站起来!父亲的愤怒,让姐姐怯怯地退回原地,远远地望着。我哭了一阵子,觉得无趣,顿感气馁,爬起来躲进屋里,从门框缝里偷偷地扫瞄父亲。只见他仍紧锁眉头,满脸愠色,大声道:不要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不让人扶就站不起来了,就不会走路了?他又转向哥哥姐姐道:你俩以后也是一样,大人很忙,没功夫看你们矫情,让大人们也省省心,有精力去干大人们的事情。胆小的姐姐唯唯诺诺。这次事件,让我懂得了自己跌倒要自己爬起来的道理。父亲急盼切望我们兄妹能懂事,早点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父亲是家里长子,教过书,当过村支书,见过世面,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爷爷都交给父亲拿主意。隔壁娃要结婚,水子家闺女要出嫁。烦琐事几乎天天有。一次,奶奶愤愤不平地说:“铁锁家老三娃下个月要结婚,来了两次,找你周转点钱。平时咱家有啥事央求他,也没见他跑过来帮啥忙,明眼是瞧不起咱?最可气的是你当村支书那阵儿,他一直在背后说风凉话,说一个外姓人不该在村里挑大梁,能耐。再大,脸上涂半两金装装门面该知足了,顾忌一下户大人家的脸面,别一直占着位子不知进退,让人心里不舒服。他现在还好意思恬着老脸,过来找你借钱。我知道奶奶口里说的老头在村里很势力眼,一向以势压人,看不起我家。他总是翘着花白的胡须,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听了这番话,父亲笑着说:“村里的事务杂,消除邻居之间的隔阂,还真很费劲。您想一想,大伙儿在一个铁锅里舀稀稠,难免会有口舌之争。大伙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在旱疙瘩上种地靠天吃饭,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谁家都会遇到难处,相互间有个照应,对娃们以后成家立业有好处。若他再过来,你问问他借多少,毕竟我整日在外面跑,认识人比他多些,转借也方便,答应他吧?”奶奶见父亲应承,心里虽然憋屈却不再言语。不过自从父亲帮过他忙以后,再看那个翘胡子老头,他面露愧疚,嘴巴上抹蜜似的,见我们兄妹乖长乖短亲热极了。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在村里小有名气。街坊邻居过春节、摊上红白事儿、盖房上梁,都会找父亲帮忙写个对联。有带烟的,有空手的,父亲总笑呵呵的从不拒绝。时间久了,母亲说道:“都是一个村的人,有的人不说烟了,纸都不带一张,打个招呼就走,象谁欠他家似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父亲总会笑着说道:“人家看上咱,这是好事哩,说明咱能伸得出手帮上小忙,这种情,他肯定得落在心里记挂着哪,娃们生活在这穷乡僻壤,说不定以后在村里遇着难事央求,他念起落咱的好,肯定会出手相助吧。”母亲想想也对,大人忙活一辈子,不是替子女们积德积福修路搭桥吗?从此再不埋怨父亲,还爽快地帮父亲倒墨抻纸,让父亲好好练练手,尽量把字写得再好看些。
父亲在感情问题上对外人的慷慨,对家人的苛刻,让懵懂的我们匪夷所思。长大后我们才明白,正是这种良苦用心,让生活在父爱这棵大树下的我们免遭太多的风霜雪雨。这份饱含远见的父爱,在后来的日子里,让我们感受到了他的温暖与价值。

父亲走过了七十五个春秋,身处窘境,始终与命运抗争,一生劳累而艰辛,平凡又充实。他常说:做人要实在本份,无愧于心,坦坦荡荡。身如萤火,也要借光留给后人。父亲用朴素的处世之道,书写了一段又一段感人故事。 行走在村寨,田间,路旁,遇见与父亲生前相处的村民或同事,提及父亲,都能听到一样的话儿:你父亲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正直有远见的人,他的不幸离世,使我们少了一位能交心的好大哥。我点点头,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自豪!
父亲,我懂了,在对生活那份浓浓眷爱中,您把自己朴实的本性,溶入汗水中,浇灌进脚下这片贫瘠的黄土地。青草儿发芽,树枝儿翠绿,花蕾儿绽放。您的身影在这充满灵性的绿色间,悄悄地来,静静地走,告诉家人们您正在他们的生命里灿烂芬芳!
2022年8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