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在路上（2）

文/赵西芳

（一）推着爸爸讲故事

那年的冬天

过早地把秋季赶跑了

独自霸占着我们的村庄和村前的小河

清晨，峡谷奔来的寒风就开始示威

沉重的乌云，好像

要考验草链岭顶天立地的意志

不断地下坠，下坠

宛若疾风暴雪即将来临

您祈求的眼神

女儿完全懂得

您还是希望

再看一眼伴随您一生的这山这水

女儿把缝制的小棉被盖在您的腿上

缓缓地推着轮椅

让您重新回顾一下这刻骨的世界

曾经经历过的故事

走到河边

女儿和您伫立在岸上

静静地望着誓不回头的流水

奔涌着，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

寻思小草依靠石缝而生存的秘密

聆听鸟儿在自家火蛋柿树上欢叫

薄雾笼罩着曾经的坡地瞭望台

默不作声的窑匠沟和父亲对视着

似乎把一生走过的脚印排版刷新

看着村庄里蜗居一起袅袅升腾的炊烟

爸爸，您生平第一次流下了难舍的泪水

爸爸，女儿给您说着以前的故事

您虽然脑梗导致老年痴呆

但您大脑深处还有很多等待唤醒的记忆

 七十年代，女儿还很小

您每次从县城带回来的面包

都被母亲作为劳动的奖品

割草，放牛，放羊，背柴

这些女儿熟悉活儿，样样都早早会干了

到最后还是发霉的灰包飞出去了

一直埋怨妈妈今生没有兑现的承诺

爸爸，您听懂了女儿的抱怨

用食指对着老屋里的妈妈怒怼着眼

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

庙坪一个叫“吴清华”的土匪

您经常和同事们茶余饭后谈论着

爸爸想起来了

激动得眼睛瞪大

点着头，用手比划着打抢

爸爸和妈妈，一辈子

都在拌嘴

吵架的劲头比干活卖力

我故意刺激老爸

我妈今天饭又做晚了

老爸就指着房顶的青烟

手攥起来，恰似一个小铁锤

对着空气挥舞

 

爸爸一生做过长时间的区长

到过华阳的山山水水好多地方

也做过局长，

坐过神气十足的办公室

每一次组织调动，需要离开时

总是两手空空，清贫如洗

但却在群众和干部中，留下了

古代开封府办案“包青天”的称谓

没有当县长，却在他所到之处

至今还能听到，人们关于他

——“赵县长”善于为群众办事的传说

说到这儿，爸爸自豪的表情难以掩饰

双手带着力量拍着自己坚实的胸脯

 

爸爸一生顶天立地

就像高山和河流一样公私分明

一个仰望蓝天，一个瞭望东方

那个年代，好多人都给儿女解决了工作

但我们家一个也没有解决

我说，爸爸这是您一生最大的遗憾

他总是用爱和力量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艰难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

不依靠别人，自己好好奋斗

我说：爸爸，您作为党的基层领导

原则性和党性太强了

爸爸的脸上露出很少灿烂的微笑

右手竖起大拇指，在空中转动再转动

正是爸爸这样的品格和远见激发教育了我

我充满自信而又撒娇地问爸爸

他微笑着，不断地点头

有趣的交流让父亲很欣慰

幸福的表情呈现在饱经沧桑的脸上

       作者简介：梦之谷 ，原名赵西芳。陕西省洛南县原大秦岭洛河源旅游公司发起人。爱好旅游、文学、摄影等，曾在《陕西日报》、《商洛日报》、《山泉杂志》、《馨香盈秀》、《禹平文学》等平台上发表多篇散文和诗词作品。现为洛南作家协会、诗词楹联学会、女子诗社会员，本人更喜行走于诗梦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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