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热点 战地白衣铸军魂（二）
——陆军第32师医院参加老山地区
对越防御作战漫记
作者:马万鹏
我爱你呀老山兰，
没有奢求生机盎然，
只爱自己亲爱的故士，
无私无畏装点着边关。
……
——摘自歌曲《我爱老山兰》
一、开拔
“32师迅速向老山地区开进，接替40师进行老山防御作战。”
1984年7月11日凌晨，在师里主持工作的陆军第32师政委李正贤接到军里的“预先号令”，全师准备开赴马关集结。
此时，32师师长刘玉尊、参谋长杨子谦正率领各团团长、参谋长及相关人员在麻栗坡县董干镇的中越边境线勘察地形，为完成昆明军区赋予我师收复苗皇帝山的任务作准备。接到命令后，刘师长立刻挥马转向，连夜回赶。
紧急备战，兵贵神速。“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7月17日6：00，编排有序的一辆辆“解放”牌军车浩浩荡荡驶出临沧营区，师医院遂行统一进发，开往前线。
自1969年11军第32师组建以来，师医院已是第二次参战了。1979年，绝大部分人员参加了对越南自卫还击作战；这次又赴边境参加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
这次师医院出征，由院长杨胜勤、教导员段汝云带队。杨院长是1958年入伍的老同志，也是师医院的“一把刀”，特别是在野战外科手术方面更是“一把手"。段教导员是头一年从师群联科副科长任上平调过来的机关干部。两人虽然以前不曾共事，但经过磨合，配合默契，相互支持，比较扣手。这次师医院除了十余人留守外，共有近百人参战。全院门诊，医疗二、三所，防疫所、药房以及管理排等所属机构，可谓全院官兵全员上阵。
云南边疆那是山路十八弯，走过－道道弯，翻过一座座山，崎岖不平，尘土飞扬。第一天，经过云县、凤庆县、南涧县，晚上驻弥渡县31师炮兵团（35104部队）营区。次日一早又出发，傍晚6：00抵禄丰县大旧庄。就这样，长龙铁骑，车轮滚滚，过桥穿洞，行进在一座座边陲城镇里，奔驰在崎岖的山间中，经过江川、通海、建水、开远和砚山县，21日下午抵达马关县，马关县城的东风中心小学校(恰遇放暑假)正好成为我部的宿营地。
教室作营房，课桌当板床。部队在东风中心小学校一住就是13天。或许是为了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这期间大家还是比较放松，闲暇时还可转转街，打打球，玩玩牌。当然，毕竟是战区，这些只是表面的平静。作为暂时的宿营地，纪律要求一如既往，注重军人形象，讲究军队规矩，保持营区本色，严肃军容风纪。坚持出操，按时作息，外出请假，禁止“三长（头发、胡子、指甲长）”有令即行，有禁即止。当然，抓紧战前训练更是当务之急。各所落实卫勤编组，战备药材“三分四定“，明确分工，拟定了抗休克方案、战伤救治方案，从战时需要出发，进行包扎止血训练，还点着马灯、蜡烛在暗光下进行动物气管切开、静脉切开等手术训练。有的卫生员在摇恍中，利用夜光相互进行静脉穿刺。通过临战练兵，提高了大家战时救治的信心和技术。在临沧营区，给官兵都配发了枪支，且都是长枪，但不是步枪，而是冲锋枪。大家都说冲锋枪来得快，火力猛，杀敌强，逮着就是一梭子。每人还领发了手榴弹，应急时快速、便捷，杀伤力强。危急时还可与敌人同归于尽，大家又称其为“光荣弹”。考虑到医务人员军事素质相对薄弱的问题，专门从干部教导队请来军事教员进行现场指导，也算是临阵磨刀，不快也光吧。为减少指战员的无畏伤亡，后勤部门又给参战人员增发了雨衣、绑腿布、干粮袋、钢盔、作战服、高腰胶鞋等。
冲锋号吹响了！“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英勇顽强上战场，杀敌立功保边疆。”8月2日19：00，在师后勤分队的誓师大会上，后勤部政委郑宝聚带领大家向军旗宣誓。次日上午11：30，部队离开马关县向麻栗坡县老山战区开进。那里就是战斗一线，虽然两县相邻，但出发地到目的地路途遥远，崇山峻岭，崎岖蜿蜒，加之天气热，灰尘大，好多战士都感到身体不适，但谁也没有怨言。越向前推进，越靠近战斗前沿，就不时听到枪炮声，特别是穿越空旷地段更让人捏汗，必须看准后快速通过。马上就要到达我方阵地了，车队反而放慢了推进，时走时停，后来干脆暂停待令一两个小时。近在咫尺的阵地却迟迟不能到达，让人心急，真正有了一步之遥的感觉。其实这是必须的“阵痛”，必须确保人车万无一失。临近傍晚接令继续前进，却要求不鸣笛、不开灯、不喧哗，隐蔽式前进。我们的“司首长”们个个都是好样的，胆大心细，平稳驾驶，安全通过了各个险道。20：40，师医院的车辆陆续平安进入阵地。7月17日从营区出发，18天后终于到达了老山前线。
△老山全景图
二、雄师
老山位于文山州麻栗坡县境内，麻栗坡县因老山之战驰名中外。8月4日，师长刘玉尊、政委李正贤及司、政、后首长与40师进行对口交接。12：00我师正式行使老山防御作战的指挥权。老山主峰由步兵94团守卫，师直属部队大多驻扎在一个叫曼棍的小山村，这里山峦起伏，树木丛生。由于医疗单位的特殊性，师医院的占地面积也较大，约有两亩之多。旁边是一条小河，帐篷大都搭在芭蕉林里，真的是“在密密的森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且依山而建，背靠大山，与山后直线距离两千米的越军阵地形成死角，敌军的炮弹只能飞山而过，不易落入，应该说既不缺水又相对安全。可谓依山傍水，天合之作。为弘扬士气，鼓舞斗志，在通往医疗所的木桥两侧，钉立着一对永久性横幅：“快抢快救争分夺秒，为国流血无怨无悔。”师医院的“营区”与师部指挥所相邻，只是那里更隐蔽、更舒适、更神奇。
这就是后来享誉天下的“曼棍洞”。它是一个天然的喀斯特溶洞，洞深4000余米，洞高约15米，洞口距山顶约80米，洞厅全长100米。师首长及三部（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机关均住于此，能容纳上千人。说它隐蔽，是因为它四周绿树成荫，绿色的植被包裹着山峦，就象巨大的伪装网笼罩着这一天然洞府。说它舒适，是因为老山地区属于热带雨林气候，夏天气温常在40多度，而洞内颇为凉爽，一进去就感寒气渗人，暑气全消，犹如无形中有巨大空调一般，冷风频吹，在热带丛林里大汗淋漓的走进来，觉得很舒服。说它神奇，不仅是冬暖夏凉的天然之气和花果山水帘洞的俨然之感，更主要的是，驻扎在此的指挥所总是指挥有方，捷报频传，战果辉煌，青云直上。32师的一位书法家曾在洞口顶端留下墨宝：奇洞藏威。算是高度概括，经典到位。由于工作的关系，各分队指战员时常出入此地，大家也喜欢在洞口前留下“倩影”，说是要沾沾它的“神气”。
来到老山后大家方知，32师是来接替收复老山的40师防御作战的，而且是号称“老山防御作战第一师”。
其实，这次防御作战，开始并没有32师的任务。7月4日，师长、师参谋长还带领所属各部负责人在麻栗坡县董干镇进行实地勘察，为攻打苗皇帝山的任务作准备。11号晚接到11军的作战预先号令后，速即传达贯彻，坚决执行，作好了打大仗、打恶仗、打胜仗的准备。然而，在32师接防阵地不久，总参谋部和昆明军区根据国际政治斗争的需要提出要求：作战部队要做到不主动攻击、不主动炮击、不主动宣传的原则。尽管如此，32师仍以积极防御的战术思想，修善巩固阵地，随时歼灭来犯之敌。在一次次的大小战斗中，经历了4个月又5天的夜与昼，我师官兵英勇顽强，坚守阵地寸土未失，以小的代价获取了大的胜利，树立了老山防御作战的一面旗帜。步兵第96团二枪连八班班长刘东沛烈士在配属四连的“8.15”战斗中，一人毙敌16名。步兵第94团四连于11月28日清晨，在其他分队的配合下，仅用72分钟就攻下敌968高地，毙敌34名，打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歼灭战。特别值得称颂的是，10月25日，师首长直接指挥侦察连“虎口拔牙”，十多分钟解决战斗，歼敌40余名，捕俘一名敌工兵少尉排长。当时，受到总参谋部通报表彰，战士李方正被昆明军区授予“侦察捕俘英雄”称号。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师医院受命派出前线救护组接迎伤员，而我战斗分队无一伤亡。
还有一件永载史册的特殊“战果”，那是在老山的崇山峻岭中有一种野生野长的兰草，它的生命力极强，即使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只要有一把湿润的泥土，它也能顽强的生存下来，生根、发芽、开花，绽放出沁人的芳香。战士们亲切地称它为“老山兰”。以此为题，步兵第94团宣传股股长邹荣禄、昆明军区宣传部干事蔡朝东作词，32师宣传科干事雷鸣作曲，创作了唱遍全军、全国的优秀战地歌曲《我爱老山兰》。由于它诞生于战火纷飞的老山，来自于前线官兵的中间，唱出了军人职业的潇洒与神圣，唱出了硝烟战场的艰险与惨烈，唱出了战士奉献精神的可贵与永恒，旋律优美动听，歌词富有诗意，深受全军官兵、特别是参战老兵的喜爱。你听，著名女高音歌唱家殷秀梅唱起来了：“我爱你呀老山兰，没有奢求生机盎然，只爱自己亲爱的故士，无私无畏装点着边关。我爱你呀老山兰，你如翠如玉，如钢似剑，我愿伴你扎根在老山……”
△曼棍芭蕉林中的战地医院
三、衷情
打仗有前线和后方，战场有一线和二线。师级医院是前线的一级医院，是最关键、最主要、最具规模和技术实力的前沿基本救治单位，与二线医院起着承上启下的最重要的连接作用。在防御作战的四个多月中，师医院共通过伤员348名，做手术300多例，留置治疗伤病员218名。在自身医疗人员紧缺的情况下，按照“逐级加强”的卫勤保降要求，还派出医疗骨干奔赴团卫生队救护所参与救治，为伤员的救治赢得了时间和质量。应该说，通过全力以赴，救死扶伤，师医院出色地完成了医疗救治任务。
（一）
门诊所是师医院的第一道救治机构，战时担负着对伤员的前接后送和对伤员的分类任务。在老山防御作战的四个多月中，门诊所共有13人参战，前接后送并救治伤病员约500多人次。作战期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不怕牺牲，兵分三路，协同作战：一部分由所长张治栋带队留在曼棍指挥部驻地，负责对师指挥机关人员的防病治病，以及对送来的伤员进行分类转科工作。一部分由军医蒙绍云带队前往磨刀石方向设立救护站，另一部分由副所长赖坤阳带队，先加强到96团卫生队，后又在天保农场开设救护站。
一一 “紧急收假归队。”1984年7月10日上午，正在老家探亲的门诊所放射技师杨三弟突然接到部队的加急电报。此时，杨三弟正陪着两岁的女儿在公园玩。说来也巧，这竟是他第二次被部队加急电报召回：1979年2月初，他回到久别的四川老家探亲。这天晚上，他正在与新交的女朋友在剧院看戏。突然有人来到他的座位，递给他一封加急电报：“火速归队。”原来，对越自卫还击战即将开始，部队正在收编在外人员。当时，25岁的杨三弟在爱情与战场的十字路口，毫不犹豫，告别未婚妻，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战场。这回，又是紧急召回，或许又有战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安顿好妻女和家事后立马赶返。果然，一路风尘，赶回营区后部队已开拔前线。
一一参战前，门诊所副所长赖坤阳被派往四川绵阳地区第二人民医院进修骨科专业。可到岗才几天就接到部队“火速归队”的加急电报。时不我待，马上返回。但赶回临沧营区时部队已开往前线。赖坤阳向留守处报到后，于次日赶往前线，与集结在马关县的师医院汇合。归队的第二天，也就是7月25日，赖副所长即接到命令：前往96团卫生队组建外科救治组。刻不容缓，他即带领军医山保才、王光辉和两名卫生员奉命前往。抵达后，即抓紧请领器材和药品，随时准备进入阵地。8月1日晚餐时，卫生队炊事班给他们另加了一荤一素两盘菜，还一人发了一瓶啤酒，算是建军节的犒劳，也算是为他们壮行。赖副所长把他带领的人员聚集在一个草坪上，敬酒时鼓励大家，明天就要上老山了，希望各自保重，坚决完成各项救治任务。8月2日晚上，赖坤阳带领的救治组进入那拉口地区，接替了步兵118团卫生队的救护所。他们刚把器材展开，就从前方送来了一名伤员，其为左腋下至颈部贯通伤。由于伤势重，失血多，来时已经牺牲，救治组仍不放弃，奋力抢救，但四十多分钟后仍无生命迹象，只好放弃抢救。
虽已是深夜，周围的炮声却不断，累了一天的他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得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第二天上午，从炮兵观察哨下来一患胃肠炎的战士，得知战士们就住在救护所的山头悬崖上，直面越军阵地。为了弄清敌我方位，赖副所长给他医治后，便与其同去观察哨查看越军阵地和方位。到达后，赖坤阳不禁为炮兵兄弟的智慧所佩服。原来，观察哨的位置，几乎避开了越军的炮火，打高了即飞过山顶，打低了就被岩石挡住，这里既能观察到越军阵地的举动，又能很好的保护自己。受此启发，赖副所长做出了加强救护所防御功能的决定。说干就干，他们找来麻袋并装入泥士，堆了约1.2米高，从而对枪弹、炮弹起到了一定的防护作用。这不足6平方米的弹丸之地既成了赖副所长他们的救护所，又成了他们的宿营地。虽然救护所附近就住着我方民工运输队，但他们都是由云南当地的民兵组建，外貌和皮肤与越南人差别不大，不说话真的难以辨别，这也给救护所的自我防范增加了难度。
所谓的救护所，也只是在公路边一稍宽处用军用帆布一边拴在岩石上的树干上，另一边用竹杆固定支起的简易帐篷。里面放了两块床板和一块简易手术床。这天，救护所接到去二营五连巡诊的命令，赖副所长即带上药品和器材与卫生员杜学明一起前往阵地。一个多小时后抵达阵地，原来，这个662.6高地，就是著名的“李海欣高地”。这里在7月12日曾经爆发过激烈的战斗，涌现过李海欣等著名的“十五勇士”。瞬间，他们的荣誉感倍增，但危险感也加剧。连长告诉赖副所长，为加强阵地工事，全连昨晚到船头方向去搬运松木。每根重达一百多斤，特别是油性松木，又重又湿，加之路远山高，还要穿过越军的炮袭封锁区，危险多多，困难重重，全连累倒病倒近50人。经检查，许多战士肩、颈、背部被磨破，有的还有渗血，都称腰酸背痛，浑身乏力，这是极度疲劳所致。赖副所长便把带去的消炎止痛药、伤湿止痛膏全部留下，并指导卫生员如何处治，还亲自治疗了几位重伤者。处理完后已近傍晚，他们谢过连队的晚餐后，便要赶回救护所。战地的黄昏阴森而恐怖，穿过竹林和树林时，不知是动物或其他什么时时发出惊恐的声音，他们便拔出手枪以防不测，幸好有惊无险。回到救护所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二）
医疗二所奉命提前于7月30日进入曼棍，接替第40师医院，于31日凌晨开始接收伤员救治工作，一直坚守到最后。12月7日，与轮战防御作战的陆军1军第1师医院交接，8日凌晨撤离曼棍。时间是救治成败的关键，每当接到伤员通知后医护人员即做好接应准备，伤员一到即展开救治。一是实施有效的抗休克治疗。建立可靠的静脉输液通道。增加有效循环量。共输血38人，抗休克58人，全部抢救成功。二是抓好手术救治。做到早期手术，彻底清创。严格无菌操作，进行早期抗感染处理，共做手术200余人。三是精心治疗护理留置伤病员。建立帐篷病房，设立床位20张，对留置的伤病员按住院病人管理，共治愈伤病员116人。
一一医疗二所副所长王顺章是一位1965年入伍的老同志，在他20年的军旅生涯中，有过少有的“四战”经历：1966年云南潞西的邦达之战；1969年至1972年的援老（挝）抗美之战；1979年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本次的老山对越防御作战。可谓历经枪林弹雨、久经战火考验的老兵。作者采访他时他很低调，称这只是一个老兵做了他应该做的事。问起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时，他说老山作战时的1984年中秋节（9月10日）令他难忘。那天晚上，一位青年军官来到团救护所，与他们赏月过中秋。聊天中，得知他姓党，二十多岁，来自四川重庆市，爱好摄影，是正在上军校的见习“学生官”。因是四川老乡，大家聊得很投机，不觉就是半个多小时，晚9：00许，这位年轻人说今晚有任务要上前线。王副所长便说，我希望你平安归来。哪晓得，第二天一早，王顺章就接到通知，前方即将送来几位伤员和烈士，他接过通知单一看：烈士中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这位党姓学生官。王副所长顿时心如刀绞，非常难受。昨晚大家还在谈笑风生，共度中秋，今天却已经壮烈牺牲。据了解，这位党姓烈士是在战场抢拍镜头时胸部被越军炮弹击中，不幸牺牲。
中秋节前的一天，院里通知王顺章率一救护组加强到96团卫生队。经挑选，王副所长、医生齐庆华、护士罗才华、卫生员彭建国组成四人救护组奔赴一线。抵达后，他们住在一个溶洞里，因为住地低矮狭窄，条件有限，不能开展手术。他们就主要负责接治伤员并分类。这天，卫生队邓队长告诉王副所长，前线七连阵地缺医生，需要派人增援。王顺章即说那我去吧，邓说你年龄大了不行，邓队长决定派罗才华去，刚说完，罗才华就毫不犹豫地表示坚决服从命令，于9月10日下午来到96团七连阵地担任代理医生。
七连坚守在142、145、146、168等高地上，是直接与越军作战班排战术战斗的连队。为了保障我方有生战斗力，减少伤员的痛苦，战斗间隙，罗才华来回穿梭在各哨卡哨点，给官兵讲授受伤后互救自救，伤势部位的止痛止血包扎等知识。他和七连官兵坚守在142等高地三个多月。止血包扎伤员40余人，给牺牲战友整理遗容遗物十余人。11月18日，七连与越军特工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并取得全胜，大家隐蔽在“猫儿洞”休息以利再战，罗才华与连长、副指导员也在一“猫儿洞”（连指挥所）内休息，突然间，越军一颗炮弹落在142号高地（连指挥所），“猫儿洞”被炸塌，他们三人都被埋在了厚厚的泥土里。好一阵，被炮弹声冲击和震晕的罗才华醒来后却未见连长和副指导员，便不顾一切地双手刨地，使出浑身力气把他们二人从泥土里刨了出来。当他们都看见对方还在转动的眼珠时，不禁相互一笑：“哈哈，我们都还活着。”
战争是残酷的，有战争就会有流血牺牲。罗才华与七连官兵一样，一心向党，立誓把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交给党和人民，随时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11月28日下午3：00许，罗才华正在连指挥所与连长副指导员等人布置防御任务，突然，越军一发炮弹落在连指挥所洞口，指挥所被炸毁，弹片泥石泥土横飞。不幸的是，罗才华同志光荣负伤：身上多处被弹片击伤，右侧第八肋骨炸裂。连电台报话员小唐大腿部被炸起的大石头砸断。当时，罗才华在生命危急的紧要关头，还强忍剧痛，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右膝关节，顶住自己的右侧流血胸口，去给小刘包扎。后在其他轻伤员的奋力止血包扎下，被担架运输队护送至后方救治。
当天下午，刚从天保农场救护所调回曼棍的李枝忠医生正准备上手术台，突然听到伤员在喊他“李医生。”他非常惊讶，急忙询问“你是谁？”对方答“我是罗才华。”“啊，是你小罗，咋个负的伤？”“炮弹炸的。”李医生不敢懈怠，赶快进行救治。后来，罗才华经过后方医院精心救治，伤情好转，康复出院。战后，被荣记二等功。
医疗二所副所长王顺章带领的救治组下派96团卫生队近一个月，不怕狠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精益求精，齐心协力，共救治伤员138名，病员120名，圆满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救治任务。
（三）
医疗三所与二所一样，都是负责对伤员的抗休克和手术救治等。由所长代元培带队，共有13人（5名军医、2名护士、6名卫生员）参战。他们克服伤员多、伤情复杂、医疗骨干少、救治任务重的困难，合理安排力量，奋力抢救伤员。经常两二台手术同时开展，共实施截肢术17例，手术均顺利完成。张久长医生除临床工作外，还兼任麻醉师，共实施全身麻醉17例。由于一线医务人员吃紧，治疗三所克服自身困难，服从上级调配，派出医疗骨干加强到团卫生队，并圆满完成了任务。
一一这年七月的一天，正在四川进修的医疗三所医生袁志军收到了部队的加急电报：“火速归队”。刻不容缓，他立即告别家人，昼夜兼程，赶赴部队。仅三天时间就顺利归队。8月2日凌晨，又随师医院抵达了曼棍救护所。一到战地，袁志军即投入了紧张繁忙的救治工作中。那些天，前线战事紧，伤员人数多，救治任务重，医疗三所虽然已有5名军医，但仍然显得力量不足，院里便从59医院派出的医疗队中增援来3名医生和2名护士，增强了三所的救治力量。八月中旬的一天，所长代元培找到袁志军谈话，院里决定派他加强到步兵第94团卫生队工作。袁医生一听，二话不说，当即表示：“坚决服从命令，坚决完成任务！”
决心坚决，任务艰巨。从曼棍到94团卫生队驻地没有车送只能步行，袁志军竟走了三个多小时，就这还是在向导的带领下抄的近路。八月的盛夏，又是热带雨林气候，不走不动都大汗淋漓，何况爬山越岭，过河涉水，穿梭在热带丛林中，可谓又热又累，举步维艰。但袁医生深知，这点困难不算啥，更大的困难、更危险的环境还在后头。经过艰难的跋涉，下午5：00许，袁志军终于到达目的地。他不禁环顾四周，卫生队位于老山主峰下的54号高地，旁边有一条新修的汽车便道，可以直通曼棍村；向上经过一片竹林就是老山主峰。卫生队的住宿帐篷搭建在救护所的上方，帐篷内的两边是用木板搭建的大通铺。睡觉时，大家见逢插针，一个挨一个，“济济一堂”。帐篷中间地上垫着木板作过道，行走时，一不小心就会将泥浆溅到身上。
真的是实践出真知，高手在民间。为了防止越军特工偷袭，卫生队实行两人轮流站岗制。他们选择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用假人穿上雨衣迷惑敌人，晚上看上去与真人无异。而站岗人员则藏身在隐蔽处，遇有情况，就呼叫“口令！”以保证战斗实施的正确性。为了解决用水难的问题，官兵们把竹子破成两半，将竹节掏平，再从很远的地方将水引过来。虽然费时费力，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够用上清澈的泉水给大家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比起最前沿用水难的战友，卫生队的条件简直可以用“优越”来形容。
袁医生被分配在卫生队的抗休组，主要是协助处置从阵地上送来的伤员。检查分类后，进行固定、包扎、视伤情进行抗休克救治。为了抢救战友的生命，袁志军与大家争分夺秒，齐心协力，合理处置。对于血压很低的伤员，用上升压药，加压输液体、代血浆；对于脉搏、心跳微弱的伤员，用上强心剂；对于呼吸循环衰竭的伤员，进行抗休克抢救处理。然后完成相关程序，送往后方医院。在救治过程中，袁志军与大家都是连轴转，哪怕累得精疲力尽，浑身酸痛，也只是甩甩手、踢踢腿，而没有躺下休息片刻。
在战斗间隙，卫生队都要组织医务人员到前沿阵地为官兵送医送药，治伤治病。袁医生多次冒着随时可能负伤或牺牲的危险，主动与卫生队长去巡诊。每次都要必经一块竹林，而这片竹林却全被越军的炮火炸断，依稀可见一些人体残肢，既阴森又危险，但想到前沿阵地的战友为了祖国的安宁连生命都肯付出，我们还怕什么呢？袁志军顿时力量倍增，胆量增强，不怕牺牲，勇敢穿越，为前沿阵地的官兵送上了“及时药”。
在94团卫生队救护所战斗的一个多月中，袁志军医生走遍了该团前沿的所有阵地，为战友们送医送药，参与救治。有几个阵地距离越军阵地不过十几二十米，危险性极大，但他毫不畏惧，誓与老山战友共存亡。经他抢救的重伤员56人，轻伤员100余人，诊治各种轻重病员202人次。圆满的完成了师医院交给的救治任务。特别是受到了94团卫生队全体医务人员的一致好评。
继袁医生之后，张臣生副所长带领徐孝华，李保洪，唐训淸组成的救护小组，加强到了94团卫生队，圆满完成了战伤救治任务。
△医疗三所医务人员阵地前合影
一一医疗三所女卫生员崔英回忆说，战时的救治工作紧张繁忙。卫生员虽然只是做些医疗辅助工作。比如，许多战士由于长时间呆在猫耳洞或战壕里，受伤后血水、汗水、泥土裹满了全身。送到医院后，卫生员们就先为他们清洗身体，以防止伤口被感染的可能，为医生进行伤口清创、手术消毒作准备。然后在伤员的手上和脚上开通抗休克的静脉通道。由于救治任务重，医务人员也常常吃不好，睡不好，有时才端起碗吃午饭，伤员就送下来了，大家都放下碗筷顾不上吃饭，又投入到抢救工作中。待抢救结束后才想起还没吃午饭，但又到了吃下午饭的时候了。就这样饱一顿，饿一顿，吃饭常常没个准时。加之长时间超负荷的劳作，战地气候炎热，蚊虫叮咬，汗流浃背，浑身无力，胸闷气短，大家都没有怨言，只要伤员一到，又投入到紧张繁忙的救治工作中去了。
（四）
师医院防疫所的主要职能是阵地卫生防病工作和检验。参战以后，所长李子侯三日两头上阵地，搞好流行病学调查，卫生防疫宣传教育，卫生制度落实，重点抓好肠道传染病的预防，减少非战斗减员。虽然条件所限，化验员刘俊，邓克华不分白天黑夜，积极配合医疗所救治伤员，如血色素，血型测定，配血，以及日常的检验，对驻地做一些消毒预防工作。
一一属于热带雨林气候的曼棍本来气温就高，帐篷里的温度就更高。那时候又没有冰箱冰柜之类，无法保存好相关试剂，用于配血试验的血清抗原可能失去活性从而干扰配血结果。八月中旬的一天，一个伤员的胸腔已经打开需要输血，就等化验室的验血结果。很快，由一位卫生员所作的化验单送到了手术室。这时，化验员邓克华突然担心该化验结果出问题，便自己亲自做了一次。果然有错：将本是B型血误验为A型血。为慎重起见，他又重新做了一次。确认无误后，邓克华赶紧跑到手术室。这时，装有A型血的输液瓶已经上架，他即告之医生立马将其调换为B型血。事后邓化验员说，由于自己的“不放心”，避免了一次严重医疗事故的发生。他还说，其实这也不全怪那位卫生员，驻地气温太高，又无冷藏设备，确实可能造成验血的血清出现混淆，以致错误结果的发生。幸好，有惊无险！
十月初，化验员邓克华被派往步兵第96团一营阵地119高地进行防疫监测。在那里的十来天里，他被指战员们在艰险环境中表现出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感动。他看见许多官兵身上长了股癣，但阵地上却缺医少药，无法医治。大家忍不住就用手去扣，弄得满手是血。这天下午，邓化验员带着癣药水来到一个战士的猫儿洞口，正在给他擦试下体患处。突然间，只听有人一声大吼：“爬下！”原来是该营三连的副指导员飞身而来，按下老邓和那位战士的头。这时，一颗炮弹“轰……”的一声落在了他们前面不远处。所幸躲避及时，大家都幸免于难。
（五）
药房是医院的“后勤部”，没有药房的保障，医院救治工作就如同无米之炊。7月中旬，师医院战前动员会后，药房立即进行细化分工，兵分三路加强保障：一是由药房主任黄明生与司药卢益贵、卫生员赵贵珠，组成综合保障小分队，驻麻栗坡县粮食局仓库，组成综合保障组，负责全师作战期间药品及医用物资的供给；二是由司药林洪根带领卫生员杨宗元、张焕明，负责师医院、师指挥所、及所属保障分队的药品物资供给；三是由卫生员徐联明留守临沧营区，保障留守处药品医用物资供给工作。
在马关县集结待命期间，黄明生主任不顾年大体弱，以身作则，多次带领药房卫生员，赴开远第23分部兵站申请药品并亲自押运归队，一是确保了药品的质量和安全；二是确保了战时药品的供给和保障。真正做到了拿得出，用得上，保障好。
（六）
一一那时候，战地救护既急需医术精湛的医疗骨干，也需要吃苦耐劳的医护人员。由于参战，师医院第九期卫生员训练队提前解散。本院的9名学员分到了各医疗所工作，当时，好多人都担心他们难以胜任战时救护的重任，交不出满意的答卷。但他们边学边干，勤学苦练，在较短时间内掌握了战地救护和常见病救治的基本方法，逐步挑起了战地救护的大粱，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分在医疗二所的学员胡学东，为使自己迅速胜任本职工作，在向他人学习取经的同时，坚持自学，注意把书本知识运用到实践中，进步很快。一天下午他正在值班，突然发现一位伤员跌倒在地，处于昏迷状态。他立即报告了值班军医，并迅速用学过的护理知识进行妥善处理。由于他的及时报告和处理，为伤员的救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分配在手术室的女学员普建玲时年16岁，她把伤员当亲人，深得大家赞扬。这天上午，有位待手术的伤员因尿急腹部胀痛，便摸着腹部不停地呻吟，却不好意思向小普求助，小普见状后立马询问并安慰他，为他接小便。小伙子害羞地低下头，小普却一脸严肃：“不用难为情，你的阵地在前线，我的阵地在这里。”关于这批“半路出家”学员的“答卷”，32师战地小报《战旗》曾以《满意不满意》为题作了报道。结束语是这样说的：“满意不满意呢？当我们合上这些学员的答卷时，回答是肯定的。”
一一师医院共有14位女军人（1名护士和13名卫生员）参战。护士张丽蓉是唯一的一位两次参战（1979年和1984年）的女军人。她们担负着伤员分类，手术室管理，留置伤病员的护理等工作，在忙碌的战地医院，以深厚的战友情对待每一个伤病员，努力做好各自的工作，象老山兰一样，芬芳绽放在前线，为完成医疗救治任务做出了积极贡献。
（七）
管理排是医院的“总管”，级别不高，事情不少。衣食住行，后勤保障，事事不小，样样重要。下辖“三班一部”：大灶、小灶两个炊事班和驾驶班及院部。
一一战事期间，炊事班的同志非常辛苦，床起的最早，别人还在熟睡时，他们已起床做饭；饭吃的最晚，别人都吃完了，他们才吃饭。再苦再累，一日三餐必须保证，而且餐餐不重样。部队离菜市场较远，菜品不多，数量有限，战地气候炎热，又没有冰箱，买多了，容易腐烂；买少了，又恐不够，着实费神。小灶为保证伤病员吃上可口的饭菜，想方设法改善伙食。由于伤员不定时送来，手术室的医务人员作手术的时间亦不定时。有时正在吃饭，伤员来了，必须放下碗筷，马上救治；有时正要开饭，伤员来了，饭也不吃，先行救治；有时手术时间很长，错过了开饭时间。事事难料，情况多变，但无论哪种情况，小灶的同志都全力配合，合理安排炊事员加班加点，保证伤病员和医务人员有饭吃，吃饱饭，并尽量吃好。大灶炊事班主要负责全院官兵的一日三餐。虽然相对定时，但就餐人员多，饭菜需量大，工作任务重。夏日炎炎，蚊蝇难防，饮食安全第一重要。他们本着对工作高度负责的态度，不怕麻烦，不辞辛劳，确保全院官兵按时吃上干净、卫生、煮熟的饭菜，从未出现餐饮质量问题，更没有影响到医务工作的开展，受到了全院官兵的普遍好评。
一一师医院的驾驶班说起是一个班，其实也就三个人，都是四川人。一个班长两个兵：班长杨朝喜是1970年入伍的老兵。两个兵的驾龄也不算短了：一个叫杨先智，驾龄近6年；一个叫陈继康，驾龄近3年。驾驶班的主要职能是前接后送伤病员，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平时战时，哪怕炮火连天，枪林弹雨，只要需要，随叫随到。后期由于任务繁重，三位驾驶员实在忙不过来，师里便从炮兵团调来一辆货车作救护车。他们既要在丛山峻岭中奔驰，更要在越军炮火中穿行。路难行，危险大。
9月21日下午，陈继康受命赴前线阵地接送伤员。接上伤员上路不久，在途经一名为“三转弯”的盘山公路跳板桥时突遇越军炮击，炮弹声震耳欲聋，炸飞的路石把救护车打得噼啪响。一根根粗壮的树木被拦腰炸断，横七竖八地滚倒在公路上，唯一的石板桥也被炮弹炸断。救护车和运送物资的车辆及人员全部被困在公路上，情况非常危急。进，无路可走；退，无处可避。没办法，陈继康他们只得呆在车里，一边守护着伤员，一边等待着工兵战友的到来。好在未被越军发现。一个小时后，师工兵营的战友冒着炮击的危险将桥梁抢修好，将路障排除。为我方的车辆和人员架起了“生命桥”，打通了“生命线”，将伤员安全送达到了后方医院。
（八）
一一有一首名歌这样唱道：“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到达战区接防后，师医院的技术骨干先后加强到团卫生队，上级从陆军第59医院选派了一支12人的医疗队加强到师医院。医疗队分为两个组分别充实到医疗二所和三所，他们以此为家，不当客人当主人，不当配角当主角，积极主动，勇挑重担。医疗队长、普外科副主任周正东，医疗技术好，重大手术他主刀，其他医生、护士医术过硬，作风优良、谦虚谨慎，吃苦耐劳，全力以赴救治伤员，并扩大救活范围，如开颅，开腹，截肢手术，还登上老山主峰为一线官兵送医送药。同时他们利用救治间隙，战地办学，传经送宝，帮助师医院提高救治能力。队长周正东不但亲自上课，还给授课人员“约法三章”：备课要细心，讲课要耐心，待人要虚心。医生赵吉生、张道全经常放弃休息时间，一做完手术，就及时总结经验教训，编写教案。工作再忙也要挤时间备课。在授课中，他们密切联系救治中的案例，采用浅显易懂的授课方法，有问必答，耐心讲解。大家听了他们的课后都反映，针对性强，适用性强，易懂易学，受益匪浅。
59医院医疗队以主人翁的态度积极配合配属医院的工作，自觉服从配属单位的管理。赢得了师医院党委和全院干战的普遍好评。师医院从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给他们提供帮助和方便，饮食上保证熟食熟莱，合味可口。院里有公差时一般都不分配给医疗队。但他们不当客人，不摆架子，不搞特殊，医疗队临时党支部还主动配合师医院党委做好本队人员的思想政治工作，开展谈心活动，加强自身教育，主动向医院党委汇报工作，征求意见，增进了解，增强团结。大学生胸科军医张道全把知识献于战场，不仅在救治工作中表现了娴熟的医术，还自荐担任野战外科提高班的教员。师医院党委把他列为入党积极分子，培养发展对象，教导员段汝云亲自与他谈心，鼓励他按照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张道全没有辜负组织的希望，工作倍加努力，以实际行动向党组织靠拢，被院党委批准为预备党员。
一一师高炮营二连由指导员蒋亲湘带一排，配属到师医院担任担架排任务。8月16日，蒋京湘指导员接到师长命令：将山东省政府赠送的苹果送到老山主峰上的师侦察连。领受任务后，蒋指导员挑选了10名战士，加上他和副指导员黄新民共11人迅速出发，先是随车行，但到了老山主峰脚下车跑不通，他们就肩扛手抬拚尽全力坚持前行。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跋涉终于把苹果送到了侦察连阵地。当大家正坐下来休息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战士报告：“配属侦察连的工兵班长在排雷时负伤，腿被炸断。”蒋京湘即命令战士们待伤员包扎好后抬下山去。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把伤员抬到了通车点。但当车行至工兵一连连部时，这位班长却提出把他抬到连部去，在他的恳求下，担架队员只好依从他。见到连长时他说“连长，我受伤了。”便从包中掏出几张纸递过去“连长，这是我的入党申请书。”说完就昏了过去。大家不敢耽误，马上抬上车送往师医院抢救。幸好救治及时，这位班长终于转危为安。
四、休整
从盛夏到寒冬，虽然季节在变化，但气温却没变。十一二月份的曼棍日温依然高达35-40度。十二月初的一天，师医院接到命令：做好换防准备，转入休整阶段。
这应该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各部门一边做好本职工作，一边做好回撤准备。从8月3日进入阵地已经4个月，单从时间上看不算长，但天天处于高度运转、高度紧张的状态，给人以寸阴若岁之感。12月7日，师医院正式与陆军第1军第1师交接，随即开始“搬家”，物件又多又大又重，人又热又累又困，但大家觉得这不算苦，因为最苦的日子都经历了，都能坚持。为了安全撤离，上级要求夜间行动。22：00，满满的几车人，满满的几车物，慢慢地驶出曼棍。
又是翻山越岭，又是过桥穿洞，一路跋涉，一路颠簸，尘土飞扬，落满人车。4个半小时后，也就是8号凌晨2：30，车队开进了一个院坝，这是西畴县西洒粮管所，即师医院的休整地。西畴县亦属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管辖，面积1545平方千米。西洒粮管所位于东南街，师医院借住的是他们的办公用房。哟！西畴县与麻栗坡县接壤，可谓冰火两重天，气温相差却很大。由于一路风尘，装御完毕后，许多战士就去自来水管上冲凉。刚开始还觉得凉爽舒适，几分钟后就开始打喷嚏、流鼻涕。由于部队没有给战士配发长大衣，七月份出来又没带棉袄，这天，地方为部队举办电影慰问晚会，大家列队站在影院门口等候进场，由于天气寒冷，许多战士冷的直打寒颤，浑身发抖，竟说不出话来。过后，好多人都说，这是他们经历的最寒冷的一次。还说，这回算是真正感受到了啥子叫前胸贴后背，啥子叫冷的滋味。
休整，顾名思义就是休息整顿。既要休息身体又要整顿思想。到达西畴的第二天师医院就开始统一出早操，打扫卫生，完全象在临沧营区生活一样。后勤部首长下午还来检查军容风纪，要求杜绝“三长”（头发长、胡子长、指甲长），以良好的形象展示给人民群众。
军队打胜仗，人民是靠山，作战中，党和政府率领文山人民竭尽全力支援前线，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为将士们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休整后，各地各部门又赶来驻地慰问官兵。如国家民政部、贵州省政府、云南省政府暨临沧地区行署、保山地区行署、文山州政府等都派出慰问团前来慰问部队官兵，解困难，送温暖，让“军民团结如一人”的真情实感得以充分体现。1985年1月的一天，医疗三所副所长张久长收到家信称，春节前，作为当地唯一一名参战人员，他的原籍辽宁省锦州市民政局及陵河区相关领导到他家进行了慰问，张副所长因工作忙便托人代笔向当地报社投去一封慰问信。二十来天后，该信在《锦州日报》（1985年2月10日）全文登载。此报一出，即在当地引起较大反响，掀起了深入开展拥军优属的新高潮。
在休整的前两个月，师医院还是比较繁忙，有时甚至比在战区还忙一一
学习整顿纯洁思想。读书读报，讨论学习。机关会、部门会、党员会、军人会，院里开大会，后勤部也开大会，工作部署多方面，强调最多是纪律。要求大家从战时转移到平时，从战区转移到内地，环境改变但头脑要清醒，思想不滑坡，纪律不松懈。不要有老子天下第一居功自傲的思想，不要有大功告成万事休的思想，不要有唯我独尊自以为是的思想。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努力成为四有三讲两不怕的新时代的革命军人。
评功摆好树立榜样。总结经验教训以利再战，评比鼓励先进树立榜样，这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师医院按照7％的比例评功（限三等功）。也就是说，在参战的近百名指战员中，最多只能评出7名三等功荣立者。经过自下而上，民主推荐，无记名投票，最后评出门诊所卫生员刘兆才、医疗二所卫生员彭建国、医疗三所卫生员李保红、防疫所卫生员余华君、药房卫生员赵贵珠、管理排大灶事务员曾庆荣6人。医疗二所护士罗才华荣立二等功，从而成为了师医院的“双唯一”：唯一的干部立功者；唯一的立功等次最高获得者。
应该说，立功者光荣，未立功者亦光荣。由于名额有限，立功者极少，但正是绝大多数的无名英雄的黙默奉献与牺牲，为“老山防御作战第一师”增添了荣耀，才有了立功者的光荣，才取得了老山作战的胜利。因此，大多数未立功者都能正确对待，表现出了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的革命军人高风亮节的思想品德。有位战士说，前些天，师里组织部分官兵去瞻仰麻栗坡革命烈士陵园，看到好多烈士墓碑上仅是该烈士的照片及生平简介，他们牺牲时大多才十八九岁，既不是党员又未授功。想想这些为国捐躯的英烈，我们这些未立功者还有什么不平衡？还有什么想不通？我们是战争的参与者，也是战争的幸运者，因为我们至少还健康的活着。
全力以赴抓紧备战。早在曼棍时就盛传32师休整后将要攻打被越军占领的苗皇帝山的消息。抵达西畴后，传闻变为行动，从物资到精神，从思想到行动，各就各位，抓紧备战。其实，在赴老山进行防御作战之前，昆明军区就决定，将拔除越军在麻栗坡县董干镇边境上的苗皇帝山据点的任务交给11军32师。师长还曾率有关领导赴现场勘察地形，初拟了作战方案。后来情况突变，改为接替40师老山防御作战。现在又重新接受此任务，应该说，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当时配属作战的炮兵部队已进入了战区，由军长廖锡龙率领的军机关也在西畴开设军前指。昆明军区副司令员黄德懋、11军军长廖锡龙也到师前指进行指导，组织了步炮协同，并最后敲定了作战方案。师医院在思想政治上、物资装备上、救治力量上、救治方案上都作了充分的准备。162医院加强到师医院的医疗队已就位。副院长张治栋还带领部分干战到苗皇帝山开建医院的救护场地。但是，真的应验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当32师的作战准备已基本完成时，上级突然下令取消此次作战任务，并命令部队撤出战区归建。据后来分析，老山方向经过近一年的作战，越军被打得焦头烂额，一时收敛了反扑气焰，防御已趋于稳定，继续拔除苗皇帝山的必要性已经不大，不宜长期驻扎战区，因此取消了这次作战任务。不打仗的消息令官兵们窃喜，他们说，打仗我们不怕，不打我们庆幸。军人虽然是为打仗而生，但不打仗却是军人的首选。
(完)
〇编辑:艾宗升 徐宋金/本文指导:离休老领导吴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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