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纹身”
作者/赵小强（山西）
朗诵/梦回楼兰
很喜欢翻看纹身的图案画册，而将这些图案纹在身体的某些部位，心里则不喜欢。夏天里年轻的男女衣着相对较少，裸露的肌肤上“覆上”了各种式样的纹身，似乎很招致欣赏者的目光，内心会暗自窃喜，将美与性感留下——纹身的“流行”永远不会落伍。能去纹身店里让师傅们借用工具纹上心仪的图案，或者直接买来那种有胶质的画片，贴在身上就OK……如果这些做法是闲暇时光的一种享受方式，更能显示出自身的一些审美方式，也无可厚非，可是多数人给出的原因竟是：玩玩而已！
其实，纹在身上的图案不仔细去瞧，只有花里胡哨一片，远不如另外一种“纹身”醒目。那就是身体上的疤痕——我们成长中所留下的最美丽的“纹身”。相比较而言，雕下的纹身留在了肌肤的表层，疤痕则或深或浅地留在了心里；纹身的图案大多单一，而疤痕的形状多不规则。有位同事时常往胳膊上粘贴一些纹身式样，过段时间就用酒精之类的液体清洗，然后再换新的图案。无论如何乐此不疲，始终掩盖不了手腕之处的划伤后留下的鲜明痕迹。
每个人出生之时就带着上天刻画好的“纹身”，这些很有特色的标识，会一直烙印在父母亲人的心底，与众不同的“纹饰”让你变得独一无二，让更多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你”。后天留下的“纹身”会让你有刻骨铭心的回忆，也让的人生有了或多或少的故事。谁的身上会没有疤痕呢?用乐观的态度来看，伤疤是清醒的记忆，可能有些不堪，有些尴尬，但是它总是带给人生很多的感悟。
我的额头上就有一道明显的疤痕，镌刻在两道眉毛之间。七岁是男孩最调皮的年纪，玩耍时不小心跌落门槛，额头正好撞在坚硬的器物上，顿时血流如注。家人们慌作一团，祖母将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后，父亲和祖父立刻带着我赶去乡镇的卫生所……消毒、缝合、包扎完毕后，祖父整整抱了我一路，边走边心疼得落泪，所以自小就感受到家人无微不至的爱，也学着将微薄的爱传递给他们。
想起半个脑袋都留有疤痕的二舅，那是自小被锅灶里的炭火烧伤而落下终生的印迹。姥爷找来有名望的大夫上门为二舅诊治，姥姥则将二舅抱在怀里，几乎一个月没有下炕……才算捡回一条活命。二舅为人正直，麻利能干，在当地留下了好名声。或许有些丑陋的伤疤，却成了他最美的“纹身”，至少在二舅妈的眼中，在子女的心中是如此。二舅从来没因为疤痕而自卑苦恼，和我们聊起过往时，他常常感谢生命里出现的一些奇迹，用积极向上的力量鼓舞着小辈。
和我一起长大的一个伙伴，名叫久海，他小时候也被开水烫伤了右腿膝盖。夏天穿着短裤出来玩，那不太一样的肤色与疤痕过于扎眼，让人很自然地想起他所经历的痛。久海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在学习上总是特努力，成绩一向优异，后来考入某航空学院，在大家的羡慕中走上了心爱的岗位……
痊愈的伤口就像肌肤在遭受磨难后的一次重生，独特的“纹身”不断启迪、开阔着人生的思维，像盛开的一束花蕾，永恒而芬芳。当然很难以启齿、很隐私的伤疤，好比随身携带的活教材，会不时为生命注入新的“洗礼”。看不见的伤痕时时都可能留下，有些甚至比骨骼比血肉的伤更严重，无形的“纹身”，教会了我们理智清醒地活着。在“痛”的磨砺之下，人格会变得饱满，接人待物也会显得更老练、圆滑与成熟。总觉得刺青是纹身的鼻祖，古有“岳母刺字”为证，而今也有。
上学那会，见高年级同学用细针划破肌肤，留下“忠”“孝”“忍”等字样，将不同颜色的墨水注入伤痕的“缝隙”中，伤痕愈合，那些字就会留在皮肤中。有些男同学会把暗恋对象的名字“刺青”下来，消极的一些字和小图案也很常见。这种现象见得多了，心里不免犯疑：既然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为何要轻易地毁损昵?这些自创的“疤痕”，只是年少无知的一种狂妄做法吗？
有位年轻人在脊背上纹了一尊佛像图案，向母亲炫耀，“妈，你看多气派！”母亲轻轻哀叹。年轻人又问自己的母亲，“妈，你知道什么是纹身吗？”母亲忍不住了，掀开上衣，露出肚皮上一道看着揪心的长疤痕——那是当初生育年轻人时，做剖腹产时留下的……或许这才是生命中真正的“纹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