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的悲欢》

作者：张钟方

        老家村子中心，那条从来不曾干涸地椭圆形小河，就像老家的老屋及爷爷奶奶慈祥的笑容一样，虽时隔经年，却依然历历在目……

          犹记得，那条小河就在我奶奶家屋后面不远处，它的春、秋、冬天都静悄悄地，但是，到了夏天，特别是我们暑假一放，它就不淡定了。每天上午，母亲会和婶子大娘们一起，端一大盆头天晚上洗换下来的衣服到河边洗，她们一边使劲在那被磨的锃亮的石头上搓着衣服，一边埋怨学校放个什么假、埋怨着淘神的我们天天瞎跑，抹的一身脏灰，如果用家里的压井水洗得压半天……而那条任劳任怨的小河，就在她们的嗔怪、唠叨声中，也逐渐变得温热。说笑间，已是烈日当空照，她们也都陆续回家做晌午饭了，那条休息片刻的小河，瞬间又变得热闹非凡；那是下地干活回来的父辈们肩上扛着毛巾穿着大裤头子，以及疯跑了半天的男孩子们调皮的会把裤头一脱，像下饺子一样，咕噜噜地都栽进小河里，那条小河也和撒欢的男人和男孩子们一起欢腾起来。

          “孩子他大大（老家是指父亲），快回家吃饭了。”“憨毛孩呢，翻滚到哪里去了?快出来了，快回家吃饭了！”女人们站在河边的柳树下不停地喊着。扑扑腾腾扑扑腾腾……享受了一中午天然沐浴的老少爷们们，听见自己的婆娘（媳妇）或者母亲的喊声都忙不迭地往岸上游。突然有人提议：“等会吃完饭了，大家都过来，咱扯电线触鱼，不知道这河里什么时候从哪里游来那么多的鱼，刚才都咬脚。”一呼百应一般地：“好，吃完饭我们就回来，我把家里的大盆小盆都拿来”“我家还有逮鱼的网呢，我拿来，你们谁会撒网呀?”

         晌午饭吃罢，不知疲倦的男人们撒网的撒网，扯丝流子网的几个人长长地撕拉着，孩子们也在河里浅水处趟着，跟着瞎起哄，女人们三五成群地端着盆拎着桶在岸上的大柳树下等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逮到了喊一声，我好端盆过去。”“小心有水蚂蝗，万一咬腿了咬脚了赶快喊，我把鞋底给你们送过去！”心灵手巧的大天哥是我们村的电工，他把电线捆扎在竹竿上，在竹竿的另一头捆住一条一尺左右长的铁棍，再把长长的电线往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一并，朦朦胧胧地看见有鱼游过来，就把那捆扎着铁棍的杆子往水里一放，在来回的摆动几下，被电触晕死的鱼儿就掉进铁棍下面的网兜里了，他这个方法真是太给力了，仿佛一支烟的功夫大天哥已经逮了满盆的鱼。只见大天哥满脸都是丰收的喜悦，开始扯着嗓子喊儿子：“小庆子，回家了，逮够你们吃两天的了，今天就不逮了，快游回来，咱回家。”“好，等着我。”瞬间，只听“扑腾”一声，大天哥的儿子像是触礁了似的，正在露着头往岸上游的孩子，突然间就沉了下去！眼看着儿子没了影子，大天哥开始喊：“小庆子，你在水里干啥呢？快出来呀！”一连串的喊了好几分钟，依然不见儿子浮上来，大天哥开始躁动起来的大喊：“快来人啊，快到我这边来。”第一个赶来的三爷爷说：“先把你扯的电线收了，不然那铁棍上都是电，你站这里拿着它，我们怎么下水里去看看呀。”“啊！”恍然大悟似的大天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闻声赶来的乡亲们中，几个壮年互相点点头，非常默契的跳进了河里，一会儿功夫，他们拖着没有呼吸的大天哥的儿子上了岸。霎那间，大天嫂子哭着锤着大天哥：“谁叫你自作聪明 触的鱼呀，你咋不先把带电的杆子收上来，你喊我们儿子干什么呢？你还我的儿子呀……”闻讯赶快的婶子大娘们一边哭着一边劝着大天嫂子。疾步赶来的大队干部气得直跺脚：“张大天，你说你，夸你聪明吧，你咋那么会小聪明啊！那电线杆上都是高压电，幸亏你还是个电工，咋一点常识都没有呀！那么强的孩子，就被你弄没了，你这个该杀的人呀！幸亏这条河离变压器远，不然！唉，从明天开始，开除你的电工这个活！ ”大天哥像傻了一样，坐在小河边的土地上，一直兀自地哭着。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从此，精神恍惚的大天哥，每天吃完饭就在那条小河边坐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明镜似的河面。而那条小河也像是和他通了悲欢，任岁月风雨飘摇，无论春夏秋冬它都安静异常。

    作者简介:

张钟方，女，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安徽省女子诗词工委会会员，淮北市诗词学会理事、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现工作于淮北市公安局交警一大队；酷爱文学，作品多次发表各级报刊、文学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