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此情谁诉 文/张镐
犟牛和苏娜在大学毕业快分手的前一天，他俩携手来到校园一棵丁香树下，谈论日后奋斗的梦。决定七年后在犟牛的家乡凤凰村头的凤凰桥上会面，正式许诺终身，缔结良缘。
七年过去了，他们相约在一个美丽的五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苏娜接通电话，兴奋得立即回荅：好吧，那就在五月十八日正午，准时到！
二十五岁的苏娜仍不减当年在校的风姿绰约，当年号称全校的”天香国色”，经过七年的社风滋润，更显得婀娜多彩，华光照人。其实，这也是七年来犟牛常在梦中见到的形象。他七年奋斗的动力，老实说，是与常常思念苏娜分不开的。
苏娜从不把自己的美作为一个女人骄傲的资本。她聪颖过人，多心计，善谋略，巧应酬，有魄力。言谈清丽，逻辑性强而富于文采。初进深圳一家大型电子厂，就受到董事长的重用，任命为私人助理，工资可观。必竟燕栖梁巢三冬暖，鹏寄篱下六月寒。苏娜不是一只燕子，而是一只翱翔太空的鹰。她不容受制于人，而要横空出世，独立于众人之上。一年多后，辞职。以积攒的钱开一家中型电子厂。由于工作有方，指挥有术，三年成了大厂。这最后三年，充实，扩建，技术革新，工人达数千之多，年产的电器销售全国，余利超亿。
时势造英雄。苏娜正好赶上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大好时机，一跃而成了”天香电子有限公司”的总裁。而今，尽管珠光宝气裹缠全身，同她自身的美比起来，珠光更显得黯然失色。
静夜的月光下，她在花园里独自徘徊：当年我们立志振兴中华，要让全民摆脱贫困，个个都富起来。我富了，成了老板，这与当年的志向有冲突吗？谁管这么多！资本家也好，工厂主也好，现在美其名曰“总裁”，其实都一样。高档的享受，何乐而不为？有了老板，上千的工人才有活干，有工资，有饭吃。至于……马克思认为工人给资本家创造了剩余价值，是剥削。当今世界，你睁眼瞧瞧，哪项工程不是如此！就连一项小包工，也要从中牟利。好呵，现在谁阻挡你当工厂主呢！谋事在人，成事在恒，谁有能力就上吧____别客气！
细想起来，她的理论也不无道理。当今许多大老板，在某地搞开发，招收大量的人工，减少了社会上一部份失业人员，这也是一种好现象。工人们明知被剥削，也只得认命。
这天，犟牛起得很早。他把五月十七日的日历翻过去，在新的一頁（天）里，用红圆珠笔工整地写了五个字：
凤凰桥之恋
犟牛是乡里人给他的封号。他本叫陈靖，由于个性倔强，确定一件事，直走不回头，才挣得这样一个雅号。在校时，他成绩优异，品行端良。校方要他留校任用，他向领导说：别看我的家乡凤凰村这个名儿富丽堂皇，实际上是个穷窩窩。听老人们说，这地方几百年内连个秀才都没出过。现在，全村仅有一个万元户，还是在外工作的。几百家农户，个个穷得叮当响。我读书是立志回乡大干一番事业，让全村的人都富起来，让全国人看到我们凤凰村的凤凰飞起来了，我不能放弃我的理想。
学校当然赞同，她为有这样一批学子而骄傲。
犟牛疲乏不堪了。这七年来对他是多么漫长啊！他下海经商，随着浪潮的沉浮，也挣到了一大笔钱，算得上富翁了。不过，“翁”字衔还轮不到他，他还年轻呢！
父母为有这样一个儿子高兴。虽不满意儿子在农村发展，看到儿子有一股子实干精神，气也就消了。儿子说：政策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一花独放，全民富才是满园春。我要将这笔资金投入我们这个穷村，干一番事业让大家看看！他投资养牛，亏了。接着建养猪场，瘟疫流行，毁了。
惨重的打击会使人灰心丧气，一蹶不振，也能使人原地爬起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犟牛觉得，要制服私欲，必须有健全的制度，有善于管理的人才，使私欲无空子可钻。农民日后富了，自然会明白，会理解。
他把全村的土地全租过来，以队为单位，按土质特点，适宜种啥就种啥。这样，青脆李，柑桔，柚子，药材等等，在凤凰村的土地上生根了。统一领导，分队管理。农民的租金加管理费一年就有上万收入。预计五年后正式投产，人平每年纯收三万元，大家满意了。
这仅仅是个开端。这开端就显出一派生机，雾散云消，旭日普照，撒向田野一片金色的希望。
犟牛知道，再过两小时，就是正午十二点了，他得先在桥头等候。这次的约会非同寻常，衣着要考究，容光要煥发，风姿要潇洒，谈笑要儒雅，体态要庄重，气度要恢弘。可是，初次会面，送什么作定情物呢？
现在的苏娜已经是上百亿的总裁，这点，他早有所闻。金玉首饰不足以表其心，珠宝钻戒不足以达其意，空手赴约不足以成其礼。正在为难的当儿，他见园内牡丹盛开。好哇！他一声喝采。古诗云：“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之句，这国色天香之花，只有苏娜才相配。他小心地摘下了一朵大红牡丹。
初夏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撒在桥下的水面上，泛起了一层金铂。他伏在石栏杆上，凝视着河面，河水清彻见底，游鱼自由自在地揺摆着尾巴。几只水鸟从水面上掠过，撕皱了碧绿的轻纱，惊得鱼儿躲在石缝里去了。在前面二三十丈远处，平静的流水要过一道长堤，水势转急，一道浪花把河身拦腰截断，又要经过十丈之远才恢复平静。自此，开始了它奔向大海的万里之行。
他伏在石栏杆上，沉思着早就想好的同苏娜见面的台词：亲爱的，我想死你了！你知道吗,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挫折和失败没有击垮我，倒是你把我的心全分走了。我六神无主，魂不守舍。要是当年我俩早成眷属，皆多好啊！我性刚你温柔，正好刚柔相济；我利民你发家，正好公私互利。这才是一对理想的结合，又何必经受七年的考验？假如我们毕业就结婚，今天，凤凰村的金凤凰已经腾空而起，让世人欢呼雀跃吧！也许今天，我们会带上两三个孩子，在桥上嬉戏……
调情的一对鹭鸶在远处交颈戏耍，用嘴互理着漂亮的羽翎，这显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哼！犟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别玩弄风骚，啥稀罕。待会儿，当你见到我和苏娜在一起的场面，不羡慕死你才怪呢！
突然，一辆黑色的宝马神速地停在桥头。风度翩翩的青年司机先下車，很礼貌地拉开了車门，扶出了一位丽人来。这位丽人戴一副褐色水晶眼镜，目光停留在斜靠石栏杆的犟牛身上。苏娜，是苏娜！犟牛立刻反映到他应主动冲上前去，紧紧地搂着她，亲昵地叫着亲爱的……突然一阵香风从丽人的身上飘来，裹挟着犟牛的全身，同时也禁锢了犟牛的心，使他动弹不得。
苏娜飘然来到犟牛面前，温和地说：陈靖同学，你好！
"好……好……"犟牛吃吃地重复着。这会儿，他把预先想好的台词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有勇气去拥抱呢！停了停，他说，“这些年，我……”。
苏娜笑笑：别说了，陈靖。我十点钟到你们镇上，对你这几年来的奋斗历程我全知道了。哎，真不容易呀，一个把全身心放在为人民大众的利益上，不惜牺牲个人得失，带领群众实干苦干，走向了致富道路，是我们这代人的光辉榜样，不愧为时代英雄。
犟牛听了这番话，那高兴劲儿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有十足的把握，她肯定了我这七年的成果，赞美了我正确的决策。今天，凤凰桥上的订情成功了。他将鲜艳的牡丹递到苏娜的手中，说：
“苏娜，送你一枝国色天香，作为我俩的订情……”。
“别，”苏娜打断他的话，说：”我这七年来，很多方面跟你相比没做好，我还得向你学习。自打我创业以来，我脑子里压根儿就没想到过全民。你带领乡亲们走上了致富路，而我却忘记了我们当年的志向，我很惭愧。同道则亲，异道则疏，我不配于你 ……祝你前途无量，再见！”
苏娜不经意地一松手，牡丹从手中轻飘飘地降落在桥下的水面上。她回过头来，朝犟牛笑笑，道声保重，径直朝宝马走去，一股麝兰的清香随她走了。
牡丹仰浮在水面上慢悠悠地朝下流游去，它深情地望着犟牛，那依恋的情愫使犟牛回溯到七年前的场景。犟牛眼花缭乱，神智模糊，只见国色天香幻化为苏娜，她穿一套紧身泳装，象金魚般在凤凰河下轻盈地游泳。眼前只有那凝脂的玉肌在澄碧的河面自在地游弋，和那飘浮在水面的如瀑的长发……
渐近急流处，犟牛突然心惊，大叫危险，苏娜！当犟牛从惊呼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可怜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被急流一卷，回旋了一个圈儿，便沉没到河底深处……
（图片来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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