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也很小
文/王德春
世界很大,大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失去什么人。
八十年代初期,我有七个玩伴,别人号称“八大金刚”。我们都各自取了浑名,相当于现在的网名。如共产主义带头人、公社社员、不屑一顾、玩世不恭、稀里糊涂、一本正经等。我们常在一块抽烟喝酒,看电影,有时候还玩点文雅的,写点只有自己看得懂的诗,写两张不入流的书法。那时候都没结婚,饭票、床铺、自行车等都是共享的。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整天玩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后来我们都陆续地结了婚,还是在一起玩,只是玩得频率渐少。有一次,我在刚结婚的“稀里糊涂”家喝酒,喝得铭鼎大醉,把他新婚的炕单吐了个五彩缤纷。新媳妇气不过,怒冲冲跑到我家,向我父母苦诉。稀里糊涂知道后,把他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也算是他没见色弃义。“不屑一顾”呢,跑到“玩世不恭”家喝酒,喝得醉眼朦胧,对玩世不恭的媳妇说,我一见你就想入非非……大伙都不知羞臊地开怀大笑,喜得手舞足蹈。
有一次,大伙一时心血来潮,怂恿“共产主义带头人”回家,找他脾气能爆破天的爸爸要录音机听,结果带头人让他爸爸隔着墙头把录音机扔出来,带头人抱着录音机抱头鼠窜。带头人回单位把录音机开启健一摁,邓丽君竟然还能唱出柔情似水的歌。那时,日本造的三洋录音机的质量超好,真是没话说。这来之不易的“靡靡之音”,陪着我们又度过了一个个狂欢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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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年,结婚的结婚,添娃的添娃,经商的经商,调动工作的调动工作,“八大金刚”终于四分五裂,各奔东西,相聚渐稀。由原来的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变成偶尔一聚,一年一聚,直到现在几年也未曾一聚。
十年前,我回老家,专门找了村长,嘱托他如果见了“稀里糊涂”,让他马上联系我。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喜从天降,稀里糊涂终于给我打了电话,我迫不及待地邀了当时凑巧在家的“公社社员”,在烧烤滩小聚了一下。几十年了,我们相坐相望,话题竟一时无从谈起……
“一本正径”在我们中混得最好,不过后来下场最惨。起初,他从本单位调到棉麻公司,后来参加招干考试,考进政法队伍。再后来爱财索贿,爱色搞乱爱,被人举报,被清理出政法队伍,和我们永不再见。
时光是把杀猪刀,一刀一刀抹去了多少时事沧桑,世态炎凉。自此以后,我们彼此之间便杳无音信,一切都泯灭在茫茫时空中。
又是几年前,我路过一个彩票店,看见一个人在买彩票。我猛然眼前一亮,脱口就说,你是张成庆!那人抬起头,疑惑地说,我是张成庆,你是……我知道他绝对想不起我是谁,但我却能准确无误地知道他是谁。四十多年前,张成庆是我小学的同桌同学,他家是黑龙江的,跟着他姨在锦川读书。那时他在上课的时候,在手心手背写字画画,写画完了用手去擦汗,无意间把手上的蓝水沾在脸上,一道一道的,活活的一个小鬼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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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晨练的时候,我无端想起高中同学大军。我回来到牛师傅老豆腐那里吃饭,神使鬼差般就碰上大军也在吃饭。这样光怪陆离的事发生过几次,寻思哪个人,不期然就会毫无道理地幸会上他。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后来我特意地验证了一下,结果让人失望透顶――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风夫俗子而已。
今年,我爱在“今日头条”上写东西。在头条里,我结识了一个网名叫“天意“的文友。我们互相加了关注,写的鸡零狗碎的东西相互点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他写的文章附了他的照片,我这才如梦方醒,他竟然是我大学里的一位同学,岂不怪异、怪哉?如梦呓般,真的是始料不及啊!
曾读过一篇文章,文章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不幸遇到暴风雪,迷失了方向,在饥寒交迫中,发现了闪着微弱灯光中的农家草房,敲门进去后,一位慈祥的老妇人给他做了一碗面条。他端起热气腾腾的面条,喝了二口说,这味道真像我妈妈做面条老妇人问,孩子,你是哪里人啊?经询问,才石破天惊地知道,他们竟然是失散多年的母子。故事或许是杜撰的,但不管故事真假与否,我还是被故事震撼到了。
一个个故事,有得有失,有兴奋有失望。就像在大昭寺释迦牟尼攥住我的手,又反手推给阎罗;就像一步蹬上冈仁波齐山,得到神的摩顶,又失足滑向深渊……让我灵光闪动,久久不能自已……
世界很大,大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失去什么人;世界也很小,小到一个转身就不知道遇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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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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