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来的宽容
文/白俊龙//朗诵/娟子
一九六六年 我在开滦二中读到高中二年级就终止了,原因,众所周知。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几十年都没解开的心结。
高一那年的春夏之交,正值邯郸地震闹得人心惶惶。学校按照上级指示 在大操场召开全校大会进行防震教育。记得最清楚的是王铁校长 在台上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如果真的发生地震了,在教室上课的老师 一定要先组织学生安全撤离,自己最后再走,否则以失职论处。
一天下午,第一节是我们班主任的化学课,他在讲台上谆谆施教,我们在下面却没有孜孜以求。不时地抬头看看房顶上的荧光灯,看它晃没晃。这是当时我们判断地震的一个简易而准确的方法。看到灯一动不动,大家慢慢地也就放松警惕了。过了一会儿,猛然听到一个人大喊一声,看,灯晃了。大家一起抬头望去,看见所有管灯都在前后摇摆。这时 只见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手里还拿着演示教具就径直向前门口快速走去了,连一句话都没说。那个时期教室的前后门都不许关,大家反应过来后 就近向门口跑去,靠窗户的人直接就跃窗而出了,然后向大操场跑去。
这件事情过后,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在同学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轰然倒塌了。他最终并没有被以失职论处。因为我们没人向校长打小报告。
到了操场只见北面天空烟尘滚滚,后来得知是北山采石场炸石头炸药放多了,一场虚惊让一个老师在我们心里不那么可敬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此事也就渐渐淡忘了。直到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 震出了个轰动一时的范跑跑才让我又想起了当年的班主任老师。危难之际置学生于不顾独自蹽杆子的,范跑跑老师还真不是第一人。

当年范跑跑的行径曾遭到了全国一众所谓正义人士的口诛笔伐,众口一词就是没有尽到教师的责任,缺乏职业道德云云。
那年我恰逢花甲之年,可能是岁数大了,经历多了,看问题也不那么幼稚偏激了。也可能是多多少少懂得点儿宽容别人了。我觉得人们大可不必对范老师在突发事件来临时因为一时懵圈而做出的本能举动而群起攻之,危难之际首先自保这是人性的本能反应。舍己救人是英雄,保护自己也无可厚非。人有不做英雄抑或是什么也不做的消极自由,这本身并不违法。即使最终结果是有人受到了伤害,也只能是良心未泯之人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罢了,与旁观者何干?一个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审判别人 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貌似挺高尚,正义感爆棚,换位思考一下,轮到自己又会是什么样?你能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以自己的热血去换取别人的生命吗?危难之际先替别人考虑,这种举动本身就超越了人性的本能。这样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也绝不会是多数。这也是季羡林大师口中定义的好人标准:考虑别人多于考虑自己。这样的人多吗?真的不多。
那年,由范跑跑遭到的群起而攻之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对班主任老师的鄙夷。
以花甲之年的心智和认知来看,那时我们也不应该心存那么多的怨忿和不满。不应该要求他一定得做个先人后己有担当之人,不能把为人师表的桂冠强行扣在他的头上。应该允许他有弱点,允许他不勇敢。古人说,念人之好处,忘人之不足。一年的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一年辛辛苦苦的班级管理,即便是在道德层面上略有欠缺,也不能因一次突发情况下的本能表现 而抹杀的一干二净吧?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愧疚。唉!成熟真的需要时间啊。
少年时听过一句话:“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是人的心胸”。中年时看到泰戈尔的一句话:“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松了”。古稀之年我懂得了包容,放下了久积的怨念,抛开了无谓的纠缠,心中无块垒,能不一身轻!
2021-7-20


主简播介:娟子,实名宋丽娟。老三届,老知青,学校退休。爱好广泛,尤喜诵读。几家平台主播,追求完美,愿用激情和嗓音,呼唤起人间潜藏的爱之火焰,融化冷漠和隔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