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张桂芹 ）执笔（李雪） 

          我现在挺高兴，我这五个孩子对我都挺好，这些配偶也对我好，都这么对我没有二心，没有说是我要去了都生气，没有那样儿。嗯，我满足了，我现在80了，我也死不死、活不活，我都不在乎了。 我现在我要活出来有质量的生活，哎，我想干啥我就干啥，我还不能干过格儿的事儿。我该学点儿什么呢，就学点儿啥。哎，现在也不想玩麻将，要想玩儿呢，就玩几把。嗯，反正我现在就是这么活着，嗯，觉着挺高兴，挺温馨。对，我孩子们对我都挺好，都顺从我，没有一个呛着我的。现在我太高兴了，现在说什么呢？就说我这些孩子都是对我好吧。不管我是伟大不伟大，反正我就是个满足的母亲，合格儿的母亲，嗯。我满足，我太高兴了，感恩你们，我这些孩子们。

        嗯，我17岁到老李家顶门过日子，始终就没抱下洼地。你妈这个刚强劲儿就是从一小就开始。14岁顶门跟你们大姥过日子就没抱下洼地，连干着活儿还能跟着会计学着整工分儿，也算是挺能耐的。那些年，这你们都知道的，孵小鸡儿，孵大鹅的，养鸡，养鸭子那就不用说了。养孩子，没有一个人儿帮忙，都自己干。你爸回来，反正就能整饲料儿。整回饲料，我就搁家喂，反正也算是棋逢对手哇。你爸、你妈这辈子就是刚强、要强，有那个不服输的精神，就是不想这个，让谁踩着那是不行。

        嗯，现在我学传统文化了，我还不错，谁说啥不说啥，不吱声儿；他也没人说我啥。嗯，我现在，我觉着我照着一般老太太，我还真不抱下洼地，今儿个他们打麻将，我去那儿看一会儿，那些个老太太熊的呆的，我还真不在乎她们。也看透了，看明白了，这一辈子，你们四个，我不能太牵扯了，还是有时候挨点儿累，看看病了，那是备不住，钱是不用，有你老姐我就放心了，再说我自个儿的钱也够用，你妈不是那个缺钱的人儿，嗯，就是这辈子就是不缺钱。也得知足常乐。再说得那个，也得有这个命啊。嗯，这一辈子我不带缺钱的，从来都没缺过。没缺过，这一辈子，在兜儿里都得千八百的，那些年那么困难都没缺过。我这些孩子，我满足了，都百依百顺呢，没有一个对我不好的，这些个，这些个，全这兰西县这些老太太都算上，我太满足了！嗯，就是搁望奎那时候儿，要不我也不能回来，那麻将我不会打，我实在憋得没招儿了，这回来打麻将，要不还不能搁你二姐家呆两个来月。就是奔着打这个麻将，搁他们打了还输了。哎呀，你一打麻将，你二姐夫就搁后边儿看，歪歪着身子看，哎呀，越怕输越输，越怕输越输，那玩意才怪呢。要能打麻将，我还真不能上你老姐那儿去。你们那儿回来没招儿了，寻思上你老姐那儿去吧，搁你二姐那里，也打不好；我搁别的地方儿打呢，还不让。我都回南头儿来了，我买一碗大碴粥，我就回来吃上了。这，你二姐来电话又让我去。他把我惹生气了，我就回来了。完了，他又作上了，我把那个底儿钱，我给他压茶缸子底下了。你说我输就输点儿呗，你说那玩意儿打麻将，哪有说不输的，还老不输了？你赢人那时候咋不说说呢？我这就最说理。就记输，不记赢。哎呀，我的天，完了，要不他要不找我吧，我搁家住，我直接上那个光辉旅社，还能赢，就搁光辉旅社打麻将打得好，不输，始终赢，就他们家就不行，始终输。

        你二姐夫，人是好人，你就这样，事儿就怕就，就看你输就不乐意，哎呀，歪歪着身子瞅哇，不让瞅，我就上那边儿去，不让瞅他，搁那儿歪歪着身子瞅，你说我也不少给你那个底儿钱，你管这事儿干啥，你就拿我当别人儿就不行，是不是？我还不能输呢？那玩意儿他一搁后边儿，你就心里总觉有隔阂，他不瞅也寻思他搁后边儿瞅呢，那你说我后边儿也没长眼睛，我还能老盯上后边儿瞅来，就这心就不踏实，打麻将心要不踏实还能赢？我这脑袋现在还这么好使，啥事儿我都记明白儿，真的。嗯，还说几句儿。你妈，虽说这辈子是挺苦，从小两岁没爹，四岁没妈，最后大娘伺候，你大姥儿也没咋伺候，你二姨伺候，等你二姨结婚了，她才伺候呢。领着又找一家儿，又搁那家呆到12岁，又回到六百垧。十二三岁就开始干活儿，养活这老太太。人家歇着我都不歇着，都得捡那个谷炸了，苞米炸啦，捡柴火拿回去得做饭呢。一日如一日的就那么过呀，哎呀，过到好像16那年，你三爷领着你爸去找老太太，非得要把我给你爸，我就不干，一大烟袋锅子刨在我脑袋上了，十多天呐，那大包才下去。我说他们家贼穷，我才不干呢，完了他爹还是唱蹦子的，我说不干。这就不行，哎呀，最后没招啊，犟不过他呀，得人家说了算呐，那大地主家姑娘关键比我厉害，那家可恶啊。你说十来多岁，挑水往回。不挑水咋整？老太太小脚步点儿，都是我的事儿，反正结了婚还干，继续干。17结婚，18有你大姐，就这么一个一个地，我这五个孩子，那个三岁没的，这没打过也没骂过。我这一辈子也不会骂人，也没打过孩子，也没骂过孩子，因为啥呢？我自个儿苦啊。没爹没妈的还能打孩子，始终不打就跟自己这几个孩子是相依为命，也没有姐和妹，也没有啥亲戚。因为啥把你太姥儿家当亲戚，哎呀，我和你爸俩一整就给人家买一水桶豆腐给人送去。那家，他们那咱也贼穷的。又买些个饼干给你太姥，那时候儿她拿着就分给这些家。可穷啦，完了咱们也没捞着他啥玩意儿，就你有你哥那时候儿，你大舅姥爷给买个，花十块钱，给十块钱，完了回来，你爸给买块铁皮打个悠车子。那是看着他们老纪家那钱了。哎呀，就是别说了，嗯，这没亲戚，真是没亲戚。

        后来我就立志，我就是要这个志气，宁可挨累也得把日子过好，养鸡，养猪，那家养的。你爸挣钱30多块钱儿，根本就不够用，从来我没朝他要过钱，我净自个儿转着挣钱吧，扒苞米上场院，养猪，养鸡的，到时候那个看场院的老头儿，（那都姓李，都是老李家的）说：“老妹子，查查小鸡儿够不够？”咱们家那边儿就是场院呢，这边儿就咱们家。那小鸡儿，吃饱了，到时候就都顺着墙头飞回来。 没有对咱们不好的，你说嗯，你爸不在家，也没有那个厌恶的，没祸祸咱们家呀。猪了，鸡了啥，都没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