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苑散文||玉树琼林||水井里的鱼

 水井里的鱼

              作者||玉树琼林

很早就想写一点回忆母亲的文字，可是想了很久却迟迟没能够动笔。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举手投足，有太多太多让我热泪盈眶的感动。可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却不知道从哪里下笔了。

公司门口的假山很漂亮，噴泉映着霓虹日夜奔腾，不知疲倦。我也很少在假山前驻足。我宁愿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因为工作太忙太累。更因为在这个繁华而又喧嚣的城市里生活，我更渴望自己的心能够静下来。有一天，不知是何缘故，喷泉停下来啦。我更加惊奇的发现。水里居然有鱼！虽然是不多的几条。可是在我看来，鱼儿也平静的吐着水泡，开心的潜在水底。我想它们也累了。而或者是在想什么心事。以至于我都不忍心惊动它们。我的心也是随着鱼儿的游动，回到了苦涩而又幸福的旧时光。又仿佛偎依在母亲的身边……

记得第一次和鱼有缘是在初中毕业的那年。那年夏天，升学考试失利。原本成绩不错的我，却让老师和父母大失所望。重点高中向我关上了大门。回到家里，也没了生龙活虎的劲头，父亲当然狠狠骂了我好几天。哥哥姐姐们都说我是偶尔发挥失常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在鼓励我下年再考。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往常一样，做好了我爱吃的饭菜，一遍又一遍的喊我去吃。我那是特别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有时候母亲等不急就冲过来夺我的书，还威胁我，再不吃饭就要把书丢进灶火里。可我还是该怎么看就怎么看。不过听到母亲的声音就赶紧收起来。母亲总说别躺在床上看书，还说人不能陷在书里。生活是要动手的。现在想来还真是那个道理。

有一天母亲对我说：儿子，人家都去小河里捞鱼，你也去吧。回来我给你做干炸鱼吃。我就和伙伴们一起去了。论读书我比他们好些，可是要说起干些机灵活，我可真比他们差远了。晚上回来，小桶里只有几条小孩手指头粗细的小鱼。伙伴们都收获颇丰。我觉得很羞愧。母亲看着这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没说什么。直是淡淡的说一句：别吃了，养着吧。我顿时开心起来啦。养鱼对于那个刚刚吃饱饭的年代来说，真是一件高尚又文雅的事。何况我从来就对种花种草，养猫养狗这些是充满兴趣。这次是养鱼，更加是我充满期待的事！

养鱼是好事，可是养哪里呢？家乡在黄土高坡上，吃水都是从几里远的小河里挑来的。鱼缸别说没有，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还是母亲有办法。她说就养在家里的大水缸里吧。我好高兴啊。第一次和哥哥一起去挑水。虽然累，可是心里很甜。就这样我每天多了一件事，就是关心水缸里的水多不多了。看少了就会一声不响的去挑水。母亲也很高兴。母亲常常喜滋滋的对邻居们说：我儿子在水缸里养鱼了。能净化水质呢。其实能不能净化水质，我也不知道，只是随口一说。母亲就信了。小伙伴们都好羡慕，有的就央求我分两条给他们养。也是养在水缸里。母亲就告诉我咱家的缸不能养这么多，到时可能都养不活。就陆续的分给了邻居家。我家就留了两条我最喜欢的 “白菜帮”。所谓白菜帮就是这种鱼体型廋长，身体的两侧散发这银白色的光。

后来去上学了，不能经常回家了。一有时间就赶紧回家看看，看看我的鱼怎么样了。母亲总是笑着骂我：“你那两条鱼比你妈还亲哪！”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就会拉这母亲那双糙的像树皮一样的手在我的脸上摸摸。母亲就笑了。

到了放暑假，我回到家玩了几天。母亲看我无聊的。功课也没做了。就把我和哥哥叫到一起来。安排我哥俩在后院的空地上打井。我起初很吃惊。能出水吗？哥哥也觉得没把握。母亲看出了我们的担心。就认真的对我们说听老人说那一带有水线。并且说有一年下连雨，那一片都出水了呢。这样一说我们俩都信心大增。母亲还补充说，就是没打出水，力气也不会白费，还可以做红薯窨井。

说干就干，我们就开工了。起初很浅的时候，哥哥一个人挖土顺手把土翻到外面。我只是给哥哥打打下手。渐渐的深了，也有了井的样子了。哥哥在下面挖土，装筐。我在上面拉。手都被绳子勒的脱皮了。一天过去了，父亲帮忙张罗着在井口的上方架起了辘轳。真的省了我不少力气。手也没那么疼了。而哥哥却更辛苦了。邻居们听说我家在打井，都纷纷过来看稀奇。有个老大爷打趣说我们哥俩是睡迷糊了，这地方能出水，他头朝下走路。说归说，我和哥哥更加卖力了。因为这是我们哥俩第一次不被别人看好。一定不能够失败。

打井是不是世界上最苦的活，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往上绞土，胳膊都累肿了。哥哥更是累的晚上睡不着觉。这几天母亲拿出了仅有的几个鸡蛋，做饭的时候就在清汤面里打上一层薄薄的一层蛋花。勺子一搅，几乎看不见了。可是蛋香还在。这已经是人间美味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也难得吃上一回。

足足打了两丈深的样子，才有了出水的迹象，后来土越来越越湿，成了泥浆。我和哥哥更有劲头了，盛土的箩筐换成了铁皮水桶。哥哥也丢了鞋子脱了上衣猛干。我们都知道，如果过了夜，就不能再打了。现在多往下挖一尺，到时水位就深一尺。这时闻迅赶来看热闹的邻居们，也纷纷出手帮忙了。都在夸我们哥俩干的好。

紧接着的几天里，邻居们都来帮忙。我们一起把井台也砌好了。还架好了辘轳，方便大家打水。母亲没说什么，只是催我把水缸里的鱼放到水井里。还说井水太凉了，鱼儿不好好长呢。

鱼放进井里了。母亲没事的时候就伏在井口望下张望。我说妈，你看啥呢？母亲就好会笑这说我看你的鱼呢。我看见它们在游呢！我看却看不见。母亲告诉我鱼儿动的时候水面就不平静了。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每当有人来挑水的时候，母亲就总是说：慢点啊，别把我儿子的鱼带出来啦。说的多了，我也烦了。那鱼多机灵的怎么会到桶里呢。说了母亲好多次，母亲也记不住。依旧不厌其烦的告诉大家，别把我的鱼打上来啦。

在闷热的午后，鱼儿在水下跳跃。能够听到水花的声音，这时候母亲比我还高兴。

后来到了外地，很少回家里了。母亲也渐渐苍老了。我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变得成熟，进而变的更加饱经风霜了。每次回到母亲身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母亲的饮食起居多由大哥照看。母亲再也没有从前的精明能干了。很多事都不能够料理了。可是总是关心着我的事。每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陪我说说这个说那个，有时也不免说错了很多。可是总不忘那口深井里还有两条鱼。还常说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其实我也不确定，那鱼还在不在。母亲却坚定的告诉我还听到了它们跳跃的声音。

再后来，回到家再也没了母亲的陪伴。她永远的离开了我，离开住了几十年的院落。我想她真的去了天国，平生善良，纯朴，无世无争的她能去哪里呢？我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听着簌簌落下的花香。听着声声的虫鸣鸟语。心里一阵茫然。母亲呢，去了哪里。也许只是出去了不久，很快就会回来。也许这次是忘了告诉我，回来的日期。

我独自坐了好久，想了好久。忽然看到那更现沧桑的井台。想到那两条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就慢慢的伏下身子，静静的侧耳去听。水面平的像一面镜子，发出幽幽的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我听了好久，还是没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想，鱼儿也不在了。也许是母亲走了，想我了，就带走了我的鱼。她知道我不常回家，替我好好照看它们吧 ……

作者

刘玉林，河南洛阳人。网络名玉树琼林。脚上沾满黄土地的味道，从河洛幽处走来。为真实的生活，为真实的情感。散文诗歌散见各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