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追堵考学路
——苗老师自述
文/谷百川
（原创 灵秀之家 灵秀师苑风）
2022-07-30
那年端午节，我㧟着满满一竹篮用荷叶盖着的虛麻糖(油条)，回娘家串亲戚。古来的礼儿，凡出嫁的闺女，无论家里穷富，都要在端午节㧟一篮油条回娘家探望父母，要不谁家生了个女孩，就戏称生了个“麻糖篮”呢。
爷爷在大门外青石板上的阴凉处坐着，身旁放着一根拐杖，手里拿着旧笆蕉叶扇子，笑咪咪问我:“芬，回来了？”
我说:“嗯，”赶忙从篮里取出两根油条说，“爷，你吃麻糖。”
爷爷伸手拿了一根。
这时，坐在旁边的菊花婶子挡住我递给她的另一根油条，笑着说:“唉呀呀，老叔常说一辈子没一个闺女，你看看，孙女不照样给你㧟麻糖嘛！”
爷爷呵呵笑着说:“不是是啥。”可话头一转说，“唉，我对不起俺芬，要不是我这老糊涂，俺孙女肯定能上大学。”爷爷说着，竟忍不住流泪了。爷爷想起了一件他懊悔终生的往事。
那年我小学毕业后，要去县城考一中，就在教寻处苗主任那里报了名。当时爷爷不知道，如果知道肯定不同意。他常说，女娃家上学识个人名就行了，一大家的活都得要人干，孙女们都去上学咋办？我爹弟兄四个，爷爷在世时一直没有分家，除了二叔一家在洛阳，三叔、四叔都和我们在一起。孙辈中我是老大，叔伯兄弟姊妹好几个。我若是个男孩去考学，或许爷爷不会拼命阻拦。
我们村距县城二十多里，当时没有汽车，我们必须提前一天步行到县城考点，做好考前准备，笫二天能够轻轻松松参加考试。
后来我才听说，爷爷那天得知我跟学生们到县城去考试了，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话不说，饭也不吃，胳肢窝里挟根拐杖，就步行追赶去县城，拦阻孙女进考场。我听说过萧何月下追韩信，那是为了挽留一个难得的人才，这追着不让孙女考试上学，算哪码子事？当时，我真是恨他，又心疼他，六十多岁了，火热天气，弯腰弓背走二十来里，能受得了吗？又热又累病了咋办？。爷爷毕竟老了，在路上走走歇歇，一直到天黑也没走到县城。
原来，爷爷在路上早盘算好了，赶天黑去到了宜洛煤矿。我四叔在矿上当工人，不用说得管好我爷爷的吃住。三叔听爷爷说是不叫我去考试，就劝他别管了，在矿上住一晚，明天骑自行车把他送回家。爷爷生气地说，不行，不能拉开这个例子，以后的孙女们都要上学咋办？他执意要进城，三叔嘴磨破了也拦不住。
笫二天早上，我们正在操场上集合，带队的苗主任在队前给我们讲话。苗主任正讲着考试注意事项时，看見我爷爷蹒跚着走了过来，就赶快打住话走过去，问有什么事。
爷爷窝了一肚子气，拉着苗主任走到操场边的一棵树下，挥舞着胳膊大概是说，我这家底如何如何，不能叫
孙女再上学了 一类的话吧。苗主任点头安慰着，打发爷爷走了。
那天我参加了考试。可令人不解的是我没有考上。平时学习比我差的学生都考上了，我这在班里平时考试总是成绩很好的学生却 落榜了。我知道，当时考上考不上，只有苗主任知道，反正我是不相信。但是结局只有一个——不能再上学了！ 不仅爷爷是横在我上学路上的一道墙，而且家里实在困难。再想想，也释然了，街上几个与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为了帮妈带弟弟妹妹，连一天学门也没进过。
后来，在苗主任的极力推荐下，我到村小学当了民办教师。我非常珍惜从新获得了学习的机会。一边教课，一边学习，对小学生的识字教学认真钻研，更为幸运的是，到县师范短训班学习了一年。在教学中，我曾在全县多次上示范课。在历年教学中，多次获得乡、县、市模范教师的光荣称号。通过努力，自学了初高中知识，在八七年的民师招考中，被转为公办教师。
对于爷爷，我是永远的热爱和怀念，他毕竟是一个慈善勤俭爱家的老人。至于他当年的荒唐做法，那是由于贫穷和旧观念所致。
生活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虽然有时堵住了一扇门，但又给我们开了一扇窗。只是记住，走什么路全在自己。一个人，不管在什么岗位上，如果没有努力拼搏和奋斗，就永远难以收获到成功的果实。
2022年6月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