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与书法
刘 凌
书言志,酒助兴,书酒风流。
人们认为酒是一种天地共酿、美妙神奇的人间尤物。在西方,烈性酒叫“魔水”,自古就有“酒神”的传说。在中国,白酒叫“琼浆玉液”,自古就有“天有酒星,酒之作也,其与天地并矣”的说法。
酒,是飘荡在浩瀚宇宙中的神明。星空成精,落地成灵,天地造化,合聚成神。酒与“天、地、人”是息息相通的。酒性人性,活色生香,千年的积淀飘逸着文化深邃之美。人生轮回,往来逆旅,始终有酒伴随。有人说,酒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它能让人诗心荡漾,让人意气风发,让人酣畅淋漓,笑傲千古。但也有人说酒是世上最坏的东西,多少酒壶忧乐成败唯有自我感悟。《说文解字》对酒的解释意味深长:“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恶也”。意思是指酒这个东西,是对人的性情的顺应。如果本性善良,酒会助其善良更加行稳致远;如果本性为恶,酒就成了助纣为虐的魔鬼。
在几千年的文明史上,酒几乎渗透到社会生活中的各个领域。酒和书法结合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酒器里的铭文,就是两者最初的结合。其铭文笔法秀丽雅致,属金文中的上乘之作。
在中国传统酒文化中,酒量是衡量一个人气概和力量的象征。在古代,不仅诞生了很多杯酒谋权的帝王枭雄和斗酒机巧的人间故事,而且还诞生了很多恃才傲物、放荡不羁的酒仙、酒鬼、大诗人、书画家,真是无酒不成人生。

书法文化与酒文化有着不解之缘,古时有“琴棋书画诗酒花”并称,古人常于酒后作书,可见酒与书法的天然相融性。中国的酒文化和艺术创作,尤其是书法的创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酒有一个很奇肆的特性,它能激活文人雅士的灵感,使人放下日常生活中的人格面具,忘掉现实社会中的等级制度、功名利禄,以及其它世俗的东西,还己一个本真的状态。而这恰恰又是书法创作的佳境。
酒是灵感的翅膀,是艺术创作之母,也是让书法家脱离人格固守,达到潜能迸发、情感释怀状态的一种很好的媒介。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创作《兰亭集序》是在微醺的状态下完成的,醒来之后,多少次摹写,都无法达到当时那种妙境。该作品理性规矩,被后世赞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天下第一行书”。应该说《兰亭集序》是书法与酒的一次偶然结合,也是这种偶然结合下绽放的一朵奇葩。待到盛唐时期,出现了书家“颠张醉素”,书法与酒才实现了最高层次的结合。
唐朝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黄金时期,是一个大开放、文化全面繁荣、极具浪漫气息的自由奔放时代。它造就了许多思想自由之下的顶峰,诗歌、舞蹈、书法无不如此。可以说,酒在这样时代充分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杜甫的《饮中八仙歌》记述了当时长安市上八位“酒仙”的故事,而书法与酒结合得最为完美的典型,莫过于唐代的张旭、怀素,他们一为“草圣”,一为“草狂”,其酒后挥毫,墨酣笔畅,仿佛如有神助。“酒仙”之一的张旭为人洒脱不羁,豁达豪放,嗜好饮酒,常常喝得醉兴大发,旁若无人,狂呼大叫,走笔如飞,甚至以发濡墨,时人称之为“张颠”。他的书法上承张芝、二王一脉,创造出“变动如鬼神”的狂草,而狂草又是书法中自由表现上的极致。如果没有酒的作用,“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将会成为不可能。

与“草圣”张旭齐名的怀素,是位“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的僧人。比之张旭,怀素似更洒脱。醉僧怀素曾种蕉练字,有“砚泉” “笔冢”的传说,一日九醉,只是埋首于书法创作,“遇寺壁里墙、衣裳、器皿、靡不书之”,极大地成就了他的书法传世。李白《赠怀素草书歌》云:“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行。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魔雷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其酒后酣畅尽兴,疏放不拘,胸中浩然之气澎湃而出,书写的激情一发不可收,奔走笔锋,倏忽之间就“满壁纵横千万字”。五代僧人以《观怀素草书歌》赞美怀素:“张颠颠后颠非颠,直至怀素之始是颠” “醉来信手三两行,醒后却书书不得”,这都充分说明了酒对书法的催生,对它逞才使气所达到的重要程度,此刻所有规矩皆被超越。
中国艺术史上有许多与酒有关的逸事。酒后的诗情与画意,酒中的豪迈与悲怆……酒作为艺术创作的刺激物,发挥了恰到好处的作用。饮酒与不饮酒是极为不同的,醉酒又有别于“纵酒”。书家借助酒的神力,对固有的书风实现了神奇的突破,继而进入了随意挥洒,看笔法,看技巧,真正体味醉眼看江山风物,体会笔锋挟风带雨的那番气势。宋元明清朝书法艺术与酒精神之同一性,至此堪称化境。在宋代,苏、黄、米、蔡是代表宋代书法的四大名家,其中苏轼和酒的渊源最深。他一生坎坷,是位好酒的文人兼书家。书法史上还有米芾置酒邀请苏轼对书,俩人酒后作字,使一代文豪留下了平时不及的精品佳作并被传为一段佳话。显然,对他们这些文人来说,酒是他们生命当中的激发素、催化剂。如果没有酒,他们的创造力极有可能被封死在僵化的生命历程当中。正是因为酒,他们才得以换一种思维,换一种状态,从而在困厄的人生里,焕发出艺术的青春与活力。可以说,古人通过酒来张扬个性,产生故事,这对文化的传播也有积极的意义。好酒醉酒之风,激活了两千余年书法大家的创作冲动和灵感,书法家们自由浪漫地挥毫倾泻胸中真血性真情怀,达到超越自我的创作高峰,为后人留下数不胜数的书法杰作。
酒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和文化现象,在传统文化中有其独特的地位,时代不同,民族不同,其内涵千变万化,异彩纷呈。酒,足以消其忧,足以畅其怀。可谓是无酒不成礼,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书,无酒不成斑斓世界。当今,酒的种类越来越多,酒的劲力越来越大,酒的品味越来越高,更加期望书法界现代版的名符其实的“颠张狂素”的再现。因此,现代的酒业与书法文化应该很好结合,才会创造出更精彩、更迷人的故事。
作者简介:
刘凌,现任通山县诗词楹联学会会长,通山县老年书画家协会会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理事,湖北省楹联学会理事,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曾在全国各级报刋电台发表新闻作品和文学作品数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