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湖
仓子埠的母亲湖。 不都是有风的日子,总会平静下来。 远处的山,湖岸的林,水边的青草,这些虔诚的修行者,聆听湖水讲解宁静的箴言。 水草,婀娜如拈花的手印,似在指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指。 碧水,一旦安静,就把白云,飞鸟,甚至整个天空,收入眼底。 有时我也被收了进去,只是大多时候。我并不知晓。 被收了的,远不止这些,还有湖底的沉渣,曾经的凄风寒雨。多少涛浪的尸骨。 后来,一道大堤横亘,把白云碧水连同武湖也一起收了! 只在梦里回望,总是似曾相识。 这一次,终于认出了你,我也成了你。 扑面而来的清新大风,吹散了身后多少风急浪高的蹉跎岁月。 一声轻叹,为这一生,松绑。
老街小巷
那时, 一条条铺满麻石的小巷,躺在仓子埠闹市 ,仿佛是远离红尘的一段清雅古韵,宁静而幽长。 沉默的背影,被时间捆绑的沧桑,都是曾经的过往。三尺小巷,日影狭长,连风都被逼仄成细小的吟唱。 拎一枚宋词,放到小巷的窗外,诠释岁月悠长。阳光下的小巷有些眩目、有些虚幻,把时光看得心慌。 寻找青石板上的足迹,栀子花,纸伞,已无缘再见。把光阴叫醒,斑驳的老墙一如杳然的过往。 寻找青石板上的足迹,栀子花,纸伞,已无缘再见。把光阴叫醒,斑驳的老墙一如杳然的过往。 幽深小巷,在万年茂、陶希圣、叶秋心和我们相遇的地方,攀爬阳光。 卑微的前世,一边衰老,一边明媚,巷子口“油炸干咧——”一声长长的叫卖,引来老小一大帮。 上学,放学,为抄直赶近,小巷便是我们的捷径。总记得,上学路上,一个恶作剧,引得小伙伴追逐狂奔;放学路上,小巷就是我们打珠子、劈甘蔗的竞技场。 …… 夕阳,照着悠长的小巷,晾晒着和小巷一样悠长的古镇往事,每一个跫音,都成了挚爱的回忆;每一块青砖里,溢满了暮色,幽暗的清香。
一段古城墙
仿佛是现代抒情流韵中,戛然跳出的一声不和谐的音律,一段古城墙,横亘在红火热闹的城镇一隅。 曾经,它以自己的沉稳刚劲的身躯,接纳着岁月变迁的风雨,承载着历史残留的沉淀。 它的每一块凹凸的青砖,每一个垛口和门楼,吊桥,都印记着古镇沧桑的兴衰流变。 墙头丛生的杂树,在岁月的风尘中,兀自生长,面对风雨颓废的呻吟,面对农家烟火的熏烤,古城墙固执而忧郁地坚守着。 生活在现代都市的人们,谁也不能漠视它的存在,因为它是历经风霜苦难的苍颜智者,冷静地直面城市的草木枯荣,生生灭灭。 有一天听说古城墙要修复了,武湖笑靥起处,水韵袅袅,波光粼粼……
消逝的护城河
曾经是缀在小镇裙裾上的一条闪亮的玉带,哗哗的流水声朗读岁月,仓埠人叫它“壕沟”。 曾经映照杨柳撑开的绿荫,灿烂的阳光,缤纷的流云,斑斓的月华。 曾经流走多少青春的梦,擦洗过多少哀情伤怀。 如今,车水马龙,早已抹去了你的涟漪碧波;岁月的风尘,抹去了你最后的身影。 护城河啊,你留下的记忆,是历史的屐痕,是城市一触就痛的神经。
报恩寺古井
一滴清泪,濡湿千古幽深的岁月; 一首梵歌,在岁月里传唱至今。 只是,再也不见那匆匆飘过的灰衫禅巾。 暗然神伤的是探古寻胜的脚步,是缅怀陈年旧事的人。 井台的刻石,细雨中青苔自怜形影;绣迹斑驳的轱辘,思绪悠悠的井绳…… 正如现代都市,水泥疯长的森林不能拒绝绿色的鸟鸣; 古井为我们保留一份无法释怀的深情,在清晨,在黄昏……
老屋
终于梦回老屋。 青砖和土粒子结合成的灌土墙,沙木的鼓皮和门面。站立在老横街,带着古镇的温暖和文气。 岁月的胡须,在青墙黑瓦里重组厚重。 老屋经历了战乱的洗礼和风霜雨雪的摧残,至今还坚挺地屹立着,破译历史的谜。 老屋褶皱的嘴唇里,青砖已是残缺的牙齿。 小院里,父亲种植的夹竹桃,伸长手臂,举起土屋后的太阳。 夹竹桃做我们的宣纸,风作我们的画笔,铭记老屋那只门轴,吱吱嘎嘎转动。转向东是阳光,转向西是雨雾。 老屋里有一付石磨,上下两块没有棱角的石头。 仓子埠的老石匠先民勤劳的双手,在石头中雕刻出善的牙齿。 几乎所有的记忆和粮食有关。抽象和具象结合到了一体。 一圈圈转动,转出小麦的洁白,大豆的鹅黄,磨出了云朵、细雨和阳光。 一圈圈转动,转出冬天的含蓄,春天的灿烂,夏天的结实,秋天的饱满。 我必须和石磨学会转动,吸吮粮食的芬芳。学会把小镇的天和地咬合在一起,将粗犷打磨成为细腻。 石磨老了, 刻在石磨上的磨牙,如同祖先的掌纹,被风雨侵蚀,但魂魄不散。 石磨被摆放在堂屋一隅,成为老屋的一道风景。 于是,从磨边洒落的不是淅淅沥沥的面粉、米浆,而是绵绵的乡愁。 我在老屋里转悠行走,老屋无语,我亦无言。
鄂东大汉,卢发生,资深报人,文化名流北漂十余年依然乡愁,依然怀念故土,弹拨一方文脉韵味深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