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儿女婚事》之（三）
赵家沟村很穷
文／刘玉伟
1968年年底，魏抗战、秋志强和同学们下乡来到了陕西渭北高原上的赵家沟村。赵家沟村很穷，每一个劳动日才值八分钱，连当时最便宜的九分钱一盒的羊群牌香烟都买不起。
他们下乡时还是数九寒天，前几天刚刚下过雪，村里的土路上还都结着冰。他们虽说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和大姑娘，因为刚到农村，在生产队里还不能算是全劳力。男知青每天只能记八分工，女知青只能记六分工，十分工才能算是一个劳动日。
魏抗战在社员家里吃饭时看到，社员家里的土炕上好一点的人家还铺着竹席，大部分人家里连竹席都没有，又黑又亮的土炕上，只有几床又薄又脏的被子。他想问又不敢问，怕乡亲们说他瞧不起农村人。
第二年五月的一天，队里派秋志强和魏抗战从山上的饲养室里，朝山下的地里担粪。他们俩论身体条件，魏抗战比秋志强更结实一点。他的肤色比秋志强黑点，那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脯，赤红的圆脸，鼓鼓的鼻峰，嘴唇有点厚但很有形。炯炯有神的眼睛又黑又亮，粗粗的浓眉也是黑亮黑亮的。他在学校上高中时，给同学们的印象就是聪慧而峭峻，刚毅而深沉。
秋志强比魏抗战高一点，他有一米七五左右，魏抗战刚刚一米七。他那张瘦削的脸棱角分明，配上那雄鹰一样明亮的眼睛，光芒闪闪，给人一种非常勇猛的感觉。他在魏抗战和同学们的眼里，就是一个十分爽快，动作也非常敏捷有劲的人。
那一天有点热，他们担了几回就坐在山坡上休息。他俩都把上衣脱了，他俩肩膀都很宽，魏抗战的胸肌和腹肌比秋志强的更明显也更有力一点。他俩又都躺了下去，望着蓝天白云，中午强烈的阳光让他俩都睁不开眼睛。他俩又都翻身爬在山坡上，山坡上的草软软的也不怎么扎身子。
魏抗战对秋志强说：“咱们在炕上铺着褥子还嫌硬，他们每天就睡在那土炕上，就不知道难受吗？”
秋志强拍了拍魏抗战的肩膀说：“我听赵文芳的弟弟赵小刚说过，他们这里不论男女老少，一年四季晚上睡觉都不穿衣服，你想一想，冬天天气太冷，土炕又烧的很热，光身子睡在上面，天长日久土炕的表面就被磨得是锃黑发亮。”他停了片刻又说：“那天你多亏没有撕那两张电影票，四毛钱够咱们在这里撅着屁股干五天！”
魏抗战也笑了，他说：“现在想起来，还是学生时代的生活美好！无忧无虑的，只要把书念好了就中！”
秋志强点点头说：“是啊，我们去外地串联时，虽然说火车上人多的挤都挤不动，我们还是觉得很快活！”
“你还记得吗，我们五个人挤在厕所里，连动都动不了。”魏抗战看着秋志强说：“我们五个都是小伙子，想尿了对着窗口就中，那些挤在车厢里的人，想要方便就困难多了。”
秋志强坏坏地一笑说：“男人们都好说，挤到窗口就中，苦就苦了女人们，吓得都不敢喝水，有的憋不住了都尿在裤子里了。”
秋志强又握住魏抗战的手说：“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你还记得《朝阳沟》的编剧是杨兰春，作曲是王基笑，主演是魏云和王善朴吗？”
魏抗战紧紧握住秋志强的手说：“我当然记得！还有杨华瑞、高洁和马琳，她们演唱的那段，亲家母你坐下，咱们说说知心话真的是脍炙人口！志强，你知道吗，王善朴和杨华瑞老师还是生活中的两口子。”
秋志强点点头说：“抗战哥，这些我都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毛主席看《朝阳沟》时，是谁演的拴保娘？”
魏抗战想了想说：“还是高洁老师吧？”秋志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你这个豫剧迷，也有不知道的！当时演拴保娘的是常香玉老师！”
魏抗战有点兴奋了，他翻身坐起来说：“志强，你知道的还真多！”秋志强也坐了起来，说：“我都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上面有毛主席、周总理、朱德等领导人和《朝阳沟》演员们的合影。现在想起来，毛主席是不是看了《朝阳沟》，才想到要让我们来下乡的。”
魏抗战看了看秋志强，他很认真地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志强，你想想，全国高中和初中的老三届有多少人？这么多人毕业了都去哪里，去上学去工作都不可能，只有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才是锻炼我们最好的地方！”
秋志强搂着魏抗战说：“你真不愧是团支部书记！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你会在农村干上一百年吗？”
魏抗战摇一摇头说：“咱们两个实话实说，在这里待上三五年还中，再长了我也受不了。你看看，都解放二十多年了，这里还是这么的贫穷落后，让我们看着都难受。”
秋志强也叹了口气，说：“我前两天还听赵巧凤说，赵文芳的妈妈流产了，要让队里的赤脚医生过来，她连一条裤头都没有。文芳就向巧凤要了一条裤头。她妈妈可是大队党支部书记的老婆，他们家都穷成这样，其他社员就别提了。我还听赵小刚说，山里比他们这里更穷，到了冬天家里只有一条棉裤，谁出去谁穿，其他人都在热炕上待着。”
秋志强说着说着，眼里都有泪水了。魏抗战也紧紧搂着他说：“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赵文芳了？你别忘了，赵巧凤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跟我们来这里下乡的！”
（未完待续）
刘玉伟，2022年7月24日于西安市大明宫铁路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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