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还能喊出你乳名的人
文/夕颜

前天,在单位楼道里与一位老家的乡亲偶遇,“咦,尕英子,你在这里上班吗?”(在我们高寨老家,叫小孩乳名都是尕X子,尕琴子、尕森子……大概就是小娃娃的意思吧?)我一愣,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感觉很亲切。
记得小时候,四叔总是喜欢这么叫我,而且,声调极高,我记忆犹新,那时候他总说:“尕英子,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些名言是四叔常拿出来教育侄子侄女的话。当时听不太明白,也曾把这些话句记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后来,翻开看看觉得好笑,自己竟然把“外事”写成了“处事”,结果是不是意思全变了。但无论如何,对于长辈们谆谆教诲我还是听进去了,学生时代也是一个努力读书的好孩子。虽然,这半生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大成就,但,日子过的也算是殷实安然。而今,再问一声:“四叔您老人家安好?”你的尕英子还记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教导呢!
我忙请老乡去办公室小坐,他略显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给他倒茶的功夫,我努力地在记忆的长河里搜寻着关于他的印记。从上初中开始我在县城中学寄宿,至今离开家乡已有三十多年,好多人和事早已模糊,但当说出小伙伴乳名的时候,我脑子里立马会浮现出他们小时候的模样,他说“隔壁的尕森子现在当了我们村的会计了”,“军军子也在县上教书你们常见面吗?”......他说,自从老家那里高铁新区临空经济开发区建设,乡亲们都离开了居住了好几辈人的老村庄,搬进了家,彼此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但我们都觉得还是小时候好,一个巷道里孩子们多,玩的游戏花样也多,不像现在的孩子一放假就抱着手机,分不清韭菜和小麦的孩子也不少呢。我们说到一起读过两年书的那所简易的小学校。两个人都很兴奋,那段日子都记忆犹新。因为,我们村离高寨小学挺远,中间有一段路程是要经过一条大沟,路两旁又没有人家,孩子们上下学不是很安全。所以,一、二年级的适龄儿童都就近在后山的一所临时小学就读,两间土坯房,四面通风,桌椅都很破旧,影响里我插班生,因为年龄不够老师还不收咧,李老师(李老师是我们村的退役军人)对我妈妈说,我考考他,她能写1到10的阿拉伯数字我就收她,于是,当我把画在小本子上的字递给老师的时候,他笑了,就这样我成了一名“旁听生”,和刘宗海还有谁我叫不上名字了,一起共用一套桌凳,我们一、二年级大概三十多个学生,只有李老师一名民办老师,因此数学、语文、体育、美术老师都是他,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二年级的学生上自习,二年级上课的时候,一年级的孩子由班长带队在外面上体育课,哪有什么操场,我们满山满哇那个跑哟,那叫一个开心,一趟跑下来满脸汗渍都是泥味。我印象最深的是,小学旁边有一洼水,我们那时候叫它小池塘,大概就是一个大点的积水池之类的吧。课外活动的时候,胆子大点的男生们都脱了衣服跳进去玩水,不一会,水被他们搅的很浑浊,黄黄的泥水汤,女生在一旁嬉笑,都不敢下水,光屁股男生们一个劲地向女生打水溅,岸上的女生乱做一团,抱头落荒而逃,我的衣服、裤子几乎都被他们打湿了,很不服气,于是,脱了小衣服索性跳到水里和他们扭打起来,但,一跳下去我就后悔了,心想:完了,我要被淹死了,一口“黄水汤”差点没把我呛死,幸好被李老师及时一把揪上了岸,直感觉胸口生疼,到现在我还怕下水的原因大概就是那时候的那一口“黄水汤”闹得。记得那天放学,我是被李老师背回家的......那两间土坯房吆!承载了我关于小学所有美好记忆,我第一次会读“aoe”,第一次会写站立的“3”因为,在此之前我的“3”都是在本子上趴着睡觉的(李老师说的),第一次听到李老师用口琴演奏《北京的金山上》。
后来,忘了什么时候小学校被合并,李老师也调到别的学校任教,再后来,李老师等不到转正,回家务农了,如今,李老师已是一位七十六岁高龄的古稀老人,每次我回老家都能见到他,爸爸说,按照相关政策李老师也可以享受到民办代课老师生活补助和退役军人优属金,我愿我的前启蒙老师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怀念那些,小伙伴们喊着彼此乳名,在山野里捉迷藏的日子;那些,草垛里打洞取暖的日子;那些,因为打烂酸菜缸的被妈妈追打的日子......如今,却都已成了我心底里的甜蜜的惦念,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往日。“知是故人来,却没有茶酒俱欢颜”,的欢喜场面,往事沉淀总会留下酸酸楚楚的味道,我邀他中午一起吃饭,他说家中有事,婉言谢绝,因而,办完手头的事便匆匆离去,望着他花白的头发、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我不禁感叹岁月是如此的无情,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唤得出自己乳名的人,要么就是血脉相同的亲人,要么就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邻里相亲,都会越来越少乡亲们都搬进了新小区,楼上楼下一个单元里住着,但总感觉没有一个挨一个的庄廓里住着的亲切。爸爸搬到互助以后,坚持留着高铁新区的房子,爸爸说:那是根不能丢。好多村里的乡亲们,都是一年到头见不着面,了解近况都是在朋友圈里,闲暇时爸爸总是关注着小队微信群的消息,语音要挨个听完,想必也是怀念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乡亲们。每每听到村上老人生病,爸爸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探望,老庄员去世也要亲自要去吊唁,自始至终张罗丧事。弟弟妹妹劝他:“爸爸,您年龄大了,腿又不好就不要自己去了,村上人都会理解的,不是还有两个哥哥呢吗”。爸爸不肯,他总说:人老了见一面少一面,趁活着的时候都见见......人啊!就像地里的庄稼一茬一茬地。不是过来人,不知其中意,如今,已是匆匆半生路,等回过味来,岁月已盘踞心头,成了沉甸甸的心事。孕育、生长、成熟、收获,然后,新的一茬又播种、孕育......这是生命的赞歌,是对生老病死的坦然,更是对未来无限地憧憬。
也许再过几年、十几年,那些曾经见证我们成长、能唤得出我们乳名的人会越来越少,我们每个人的乳名都终将会成为心底永远的怀念,珍惜!还能喊出你乳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