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花卉,有许多的独享之辞,如花之富贵,独献牡丹;如花君子,独指莲花;花之傲骨,只喻雪梅。桂花是委屈者,不仅没有专有的献辞,而且连个基本的量词也不搭配,朵,一朵两朵的朵。桂花不与朵搭配,许是一言难尽的酸涩。桂花亭亭而立,无蔓有枝,香远益清,桂花的美是整体的团队之美。
桂花的集合,常常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性感敏捷的性情中人,难以幸免。笃信诗与远方的骚客,更是难以抗拒桂花的诱惑。
诗人王腊波,赏游新洲花果山,一座超规模的桂花园林,诗意兴起,以人格化的情绪,直抒胸臆地焚唱,他爱上了一个小名叫金桂或者银桂的姑娘。他爱上了这个桂花姑娘。诗人的爱源自对美的不可拒绝的感悟,他在诗里写道:
“桂花开了
清香这个季节,我注定逃不脱一场花香的萦绕
我幸福地遇上了一个叫桂花的女子
那个出生在九月,浴着浓郁香味的女子
那个俏立在枝头,却始终散发着激情的女子
那个绿叶风动,欲遮还羞恬淡着含蓄的女子
那个温情雅致,尽显自己柔美身姿的女子
那个小名或者大名叫桂花
那个叫金桂、银桂和丹桂的女子
在这个季节,在这个叫仓埠的乡下
花事如故,都淡淡地幽香了起来”
不怪诗人中毒,只因花果山的桂花太具诱惑。
仓埠街的花果山,倒水河畔的花果山,旅游价值陡增的花果山,撩拨得诗人诗兴大发的花果山,万树簇拥,十里弥香,百里颂赞,千里有约的花果山,值得一赏。
来一个广角的比较吧。上海桂林公园,以桂林命名,足见桂树之多。桂林公园是久负盛名的赏桂胜地,过去,它曾是黄金荣的私家园林,桂林公园很早就成为上海上流社会赏桂的雅处。桂林公园现在拥有桂树约一万株。上海的世纪公园,也是赏桂胜地,许多名流雅士在世纪公园留下芬芳的华章。其实,世纪公园的规模还逊色于桂林公园,现约有桂花成树八千株。
北京也有赏桂的传统,北京的三大桂花基地是颐和园.香山公园和中山公园,可惜北京的桂花成树不多,北京人欣赏的是盆裁的精品,有些稀珍盆桂居然有二.三百年的历史。
杭州以桂花为市花,谈到桂花不可忽略杭州,特别是西湖以南的满觉陇。满觉陇因桂花而闻名。
每年秋天,桂花盛开,香满空山,落英如雨,故有“满陇桂雨”之美誉。满觉陇自明代起就是杭州桂花最盛的地方。而今,这一带坡地、崖前涧边,共种植桂花七千多株。
上海,北京,杭州等地,赏桂的历史值得品味,只是规模有限。就桂树的规模,重庆有一处可提,重庆歌乐山天池,有一个号称西南最大的桂花基地,现有苗木约二十五万株。
南南北北的扫描了一圈,再回归到武汉仓埠的花果山。花果山的桂花树占地三千三百亩,成树约二十五万株。
歌乐山天池与仓埠花果山,举世有双,规模上有雌雄一拼。
数量近似,只是有苗木与成树的区别,如此一比,说花果山的桂林之庞大为天下之冠也不算夸张。
能到花果山赏桂,应算平生之幸。
前年金秋,我和文友江冬生,章之龙,有幸专程驱车赏游了花果山。
金秋,正是桂花树们浪漫怒放的狂欢时节。桂花也有四大家族,它们分属金桂、银桂、丹桂和四季桂。
四季桂醉心于四季,对狂欢没有追意,仿佛游离在金秋的狂欢之外。缺了四季桂,金秋的狂欢依然是博大惊艳无与伦比。
三千三百亩的广袤桂林,那是一眼不可洞穿边际的浩瀚,二十五万株桂花树的怒放,那是不可用言语描述的奔放。
群花怒放——中国的文字就是这么奇妙,一个怒字,精妙无比地描摹出自信自得的率性之狂欢。
漫山遍野的花树,黄灿灿,粉嘟嘟,白晶晶,红艳艳,一串串,一球球,一树树,一堆堆,一片片,一路路,一岗岗,一坡坡,一园园——波澜壮阔的花树之海,浸泡了许许多多的量词,怎么套用都是合理。
花果山是一个硕大的丘陵,置身在地势起伏的澎湃中,像排山倒海的浪涌来,又像率性的奔跑蜿蜒而去。
跌宕着,起伏着,涌动着,保持着经久不衰的活力,四射着烂漫,四射着芬芳。每一个角度的眺望,都是攝人心魄的佳景。
置身在跌宕的浩瀚花海,让人联想感到大洋中的航母,航母为什么能够惊艳世人的目光,因为规模里有一种霸气。上海的桂林公园没有这种霸气,杭州的满觉陇没有这种霸气,唯有仓埠的花果山,二十五万株怒放的桂花树,形成了气宇轩昂的霸气。
《清明上河图》是我国最值得夸耀的历史珍品之作,五百多人入画,构成庞大生动的北宋时期的风俗画。5米的长轴,满满的霸气。
二十五万株桂花树云集的花果山,雄浑且艳丽的巨幅美景,其气势有如桂园中的航母,其浩繁有如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置身在花果山,不可不感悟其浩然的霸气。一种震撼,翻腾在心际。
桂花树们的狂欢,就象人类过年节一般,倾其丰足与艳丽,树树都是美丽着,开放着,诱惑着。桂花与人有约,一年一度的绽放,就是为了与人共欢。
在枝头,在杈丫,在树梢,在伞状或者塔状的树冠的舞台,久久蓄势的桂花活蹦乱跳地迸发着,鲜活而清盈,率性吐艳,生机盎然,百媚千娇,多姿多彩。桂花不配朵,桂花天性是个百花齐放的团队,在整体的效应里,花下观赏客,谁不为桂树们的合作赞叹?
有歌唱"羞答答的玫瑰静静地开”。我不知道玫瑰花的开花是如何的文静,但我知道。桂花是如何的张扬。天下的花卉,就数桂花这样让人过目难忘,美感入驻在心房,心灵从此馨香旖旎。
时不时的让人回味,每一次的回味都有相见承欢的愉悦,从此存念,从此有了牵挂。为金秋的一番感动,我写了篇散文《大韵花果山》。
今年春深,友人卢发生发了一声邀约,希望我再写花果山。一个邀约,又燃起我心念的花果山。受邀的还有文化厅高官,他的网名挺有味,走走看看,仿佛处在闲暇的调研中。受邀的还有省美院的教授画家柳学智,柳画家的造诣很深,个人的美展很有名气,仓埠街在仓埠山庄为他开设了艺术馆。
同去的还有仓埠文联的郭主席。我们一行两台车,驶进了花果山。车停在倒水河畔,漫步在桂树林,为的是走走,看看。
幽静怡情的桂林间,确有它特别的品味。
绿是地表最朴素的色彩,绿是生机盎然的希望,哪里的青枝绿叶都有这番诗意。可是品味中,就觉得花果山的绿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有一种绿叫花果山之绿。
万丈红尘的世间难辨细软,处处皆碧的地貌真有独特?当大同成为潮流的时候,笔墨的细微之处,真能挑出独特的真义?我以为,花果山的独特,发端于倒水河。
地铁二十一号线驶抵倒水边,金台段的倒水就成为要冲中的热点,也成为我们认识倒水河最多见的模样。
堤防高高,河床宽宽,流水潺潺,河道中大面积的沙砾,白晃晃的,比流水更霸道——常常给人以错觉,好象是沙砾挤瘦了流水。也许,十年一遇的洪讯才能展现倒水的波澜壮阔。
花果山地段的倒水河,如果不索源,很难相信它与金台段的倒水的竟是同一条河。没有堤防,河道窄窄,弯弯曲曲的不见首尾,也不见流动,就象一潭静水。
不见河床,不见沙砾,两边都是陡立的岸。岸高数丈,因为陡峭,直立者不敢低头俯视。偏有大胆的野生植物,如毛竹般直立昂首,居然探头到岸边的土坡边缘。
密密麻麻地拥挤着,装饰成河沿的屏幕。绿绿苍苍地排列着,又好似河道的绿色边框,点缀了倒水河自然态的妩媚。
岸青青,水碧碧,倒水河的原生态,延生出花果山独有特色的生机之绿。
岸青青,水碧碧,也就成为花果山之绿的第一行诗。喘气坡排灌站——倒水河与花果山的切点,花果山的龙脉由此呈现。
喘气坡排灌站,好一个质朴的名字,引发了走走看看由衷的赞叹。喘气坡,这是对丘陵地貌的神似表述,坡不陡,走着却累。
喘气坡取水,然后是石砌的渡槽飞渡,然后是贮水的塘堰,然后是满山遍野的滋润繁茂,然后是二十五万株桂花树的端庄挺立,然后是……
龙脉清晰,为花果山之绿作注。与河岸边野生植物的疯长不同,喘气坡上的桂树,呈现的是成熟,沉稳,康健而且有序。没槐树高大,不象桃李那样盘旋多杈,也许是修理得当的原因,每株桂树都保持的亭亭的矫健之美。
花果山之绿,是一树树可视的形美的景观。每一树都是妙曼的景观,每一树都显示了生命的从容,每一树都讲叙着泥土与倒水河的故事。故事里有一股清香,这也是我们一行最感动的。走走看看是停在桂林间说的这番感慨。
“香,这林子里有一种特别的清香”。
我们努力地贴近身边的桂树,想闻出由树皮透出的味道。
其实,在与单个的树的交流中,我们的诱觉是迟钝的,我们分辨不出清新与清香的区别,我们只是在一种印象记忆感觉喜爱度混杂为一团的通透中去感悟桂树的体气。
清香的确存在,只是不知这清香是源自一株树还是身边所有的树。抑或,远处或者不远处的四季桂在泛香。
总之,这就是花果山之绿,郁郁的树,泛泛的香,风和日丽中,美是一种诗意的从容。岸青青,水碧碧,流水如潭不舍离去。碧水也会贪恋清香?
我在通透的感悟中,比碧水更痴,因为我有美妙的记忆,也自然有着展望,我在绿叶的苍翠中,看到了花艳芬芳的嫣然。
桂树林的清香,是桂树特有的品味,对心领神会的游人,这清香就是一种预言。
感受桂树的预言,人与树的交流上了一个新台阶。
在春深季节,我蘸着花果山浓稠的绿,用文字记录桂树的预言。春天已是清香四溢,等你的金秋,将会是二十五万株桂树的盛情。
与二十五万株桂树同欢,你期待吗?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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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西忠,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出版过报告文学集《血歌》《江汉云水录》,发表过中短篇小说数十篇。现活跃在网络,其作品见诸百度,百家号,网易,搜狐,腾讯,上海文坛,北京文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