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
文/莫柔（山东）
第032章：到底是对还是错
万万未想到，子玉回到老家第一天晚上，坚决不吃饭，哭闹一整晚要回海城那个家里。谁也哄劝不了。她和她爷爷奶奶还非常陌生，他们更哄不了。看到子玉撕心裂肺、声泪俱下的样子，我心如刀绞。
“宝宝，这就是我们的家，乖宝宝吃饭吧！”我蹲下身搂着她，无比难过地说。
“这不是我们的家。妈妈，你让我爸爸买好车票我们回海城的家吧！”子玉抽噎着说，满脸泪水。
“宝宝，这是我们的家。现在天已经黑了，没地方去买车票了。”我流下眼泪无奈地说。
“小宝宝，这是你的家，你到哪里去呀？！过来，奶奶爷爷给宝宝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和大虾。”婆婆急得满头大汗蹲下身说。
“我不吃。这……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回海城那个家里去。”子玉泣不成声地说。
她爷爷急得在旁边团团转。
“宝宝不是一直很听话、懂事的吗？宝宝，乖，我们吃饭。”我流着泪轻轻擦拭着她满脸的泪水，疼惜地说。
“我要回海城家里去，妈妈，我要回海城家里去……”子玉不停地哭喊着。
“好宝宝，别哭了，先吃饭吧！我们回海城，我们回海城，你这样哭，妈妈是心疼。”我伤心地边为她擦眼泪边哄劝她说。
“王超，要不明天我们回海城吧？！她在那里出生和生活了那么多年，在她心里那里是她的家。她这样不停哭闹着不吃饭，也不行呀！她都哭累了。”我急忙跑进房间看着束手无策的王超，焦急地说。
“已经回来了，还再接着回去？你们在那里，我实在不放心。她慢慢就适应了。”他万般惆怅地说。
“妈妈，明天……你让我爸爸……买好车票，我们回海城的家里去吧！”子玉哭着跑进房间拉着我的手，依然号啕大哭地说。
“好，宝宝别哭了。明天我们回海城，宝宝得答应妈妈，让妈妈为宝宝洗脸，然后我们吃饭。好吗？”我擦干眼泪，为子玉擦去泪水，勉强地笑着说。
“嗯，好。”子玉停止了哭声，抽泣着答应着。
“我们回来了，以后到底会怎样呢？！”我为子玉洗罢脸后，哄着她吃饭时，心中茫然地暗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慢慢、耐心地转移子玉要回海城的思想。教她认识邻居家的叽叽喳喳叫不停的小鸡、撒欢的小狗及昂首挺胸的大公鸡，还有拴在树林里悠闲吃草的老黄牛……开始几天里，子玉拿着吃的时，小鸡和大公鸡紧跟其后追随着，她总是惊恐地哭着往我怀里跑。她看到所有家禽都特别恐惧，每天在惊吓中度过，畏畏缩缩，不敢出门。我既心疼，又无奈。为了能够让子玉拥有欢乐，不再惊恐万状，我曾无数次想过返回海城。然而，想到王超会在船上不安心，只有让子玉渐渐适应老家的生活环境。
时间一天天过去，子玉心惊胆战地适应着家乡的一切。十多天后，她终于不再害怕周围人们家的大、小家禽，我心情也舒缓了。
子玉既然已适应老家的环境，我就需要做新的打算了。
“老婆，你以后就不要去上班了，我养你一辈子。不需要你上班，你只要照顾好子玉就好。”当我在我们曾经的婚房里，向王超讲出重新回原单位（祥达科技有限公司）时，王超吸着中华烟，皱着眉头说。
“我挣一点工资，也能减轻点儿你的负担。起码我的工资够我和子玉生活用的。你的工资多点儿，就攒着买房子。”我笑着说。
“我能够养得了你们。以后跑国外航线远洋，工资就会多一些，远洋回来就买房子。”王超充满希望地说。
“我年纪轻轻的，送子玉到幼儿园后，回到家里无所事事，也不是回事。我总归得做点事情。回祥达上班是为了减轻家庭经济负担。还有一件事就是你上船以后，我想和子玉住到我妈那里，让子玉在县城上幼儿园，以后也能够直接在县城上学。我到时候常回来看望咱爸妈。你说呢？”我认真地说。他说买房子我没有发表意见，因为我考虑，到时候经济情况不知如何。
“行，你上班时间也充实一点，那就回祥达吧！你和子玉在这里住也不习惯，为了子玉以后上学，你们住哪里都行。”王超略微考虑了片刻，侧身把烟蒂泯灭在乳白色烟灰缸里笑着说。
那晚家乡的弯月如钩，我的思绪如流水。
王超在家待了一个多月便去上船了。那段时光我和公婆相处非常和睦，互敬互让。公婆视子玉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
王超上船后，我和子玉住在了娘家。在县城为子玉找了一家条件很不错的幼儿园。暂时我除接送子玉外，再帮父母做一点家务，空闲时看看书，画几张自认为还不错的画。礼拜天常常带着子玉去看望公婆。我父母也时常接送子玉，父母特别喜欢子玉，子玉既聪明伶俐，又懂事。经常想出一些大人想不到的游戏，总是逗得我父母开心地哈哈大笑。子玉的到来，为他们增添了许多欢笑和乐趣。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哄子玉入睡后，对王超的思念像蛀虫似的浸入我心灵深处。轻轻走到窗前，缓缓拉开粉色窗帘，拉窗帘的“沙沙”声打破了秋夜的宁静。抬头凝望着满天闪烁的亮星，思念的情思在夜空中飘逸。我想象着那颗最亮的星像王超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我凝视着它，久久不肯移开依恋的视线。“好想你坚实的臂膀，你也在想念我和子玉吗？我们挺好的，你要安心工作、吃饭，好好睡觉。”我深情地凝视着那颗亮星，心头有个声音轻声诉说着。深沉、孤独的夜里，脑海全是他的声音、他的笑容。眼泪悄悄滑入嘴角，咸咸涩涩的。轻轻放下窗帘，转身步入床前，静静地躺在床上，片片美好的回忆伴我入眠。
孤寂与思念的时光一天天，一月月慢慢度过。
因为我不在海城了，所以王超不公休的话，我们便没有见面机会了。他有时十多天靠一次港口，有时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很长时间里我们才能够通一次电话。如此的异地生活方式，使我们之间的怀念、牵挂与日俱增。
每逢礼拜天时，我便带子玉到公园去玩。很多人都是一家三口高高兴兴，有说有笑。子玉总是回首向被父母牵着小手的小孩，投去羡慕的目光，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无比酸楚。
“宝宝，你爸爸快回来了。”我每次蹲下身紧紧搂抱着她，笑着说着美丽的谎言。
“妈妈，真的吗？”瞬间，她苹果般的小脸露出开心的笑颜，认真地问。
“当然是真的。宝宝，妈妈带你去看喷泉。”我笑着说完，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牵起她的小手往美丽的喷泉走去。
“世上只有爸妈好，有爸妈的孩子像个宝......”她每次走到我前面，快乐地唱着自己改编的歌词蹦蹦跳地跑着。像一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
与王超分开时间久了，期盼两人通电话是唯一寄托。通话时万分喜悦、激动不已。然而，有时会苦忧参半。
一个礼拜天上午，我和子玉在父母房间玩了一会儿，我感觉有点困倦。
“宝宝，和姥姥、姥爷玩会儿，妈妈去睡会儿觉。”我笑着和子玉说。
“妈妈，你去睡吧。”子玉轻轻往外推着我说。
“你的手机，拿着。”我母亲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说。
“放在那里吧，王超又没靠港。”我说完走出父母的房间。
“他不靠港就不拿手机了，真是的。”我听到母亲唠叨着。
非常困乏的我，未吭声走进自己房间，倒头便睡。
“小君，你手机来电话了。”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谁呀？”我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接过手机问。
“王超打电话来了。”母亲说完走出了房间。
我立即清醒了，像打了兴奋剂似的。
“你们现在靠哪里港口了？已经很长时间没靠港了。”我高兴地按下接听键，开心地说。
“你先别问我靠哪里，你先说你在哪儿了？这么长时间不接电话。和谁在一起？干嘛了？”王超在电话那头急切地、有些生气地问。
“我在家午休了，手机放在我妈房间里，我妈给我送过来叫醒我的，时间就稍微长一点儿了。我还能和谁在一起呢？你靠哪儿了？”我疑惑地解释说。
“我们靠崇明岛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和别人约会了？”他语气认真地问。
“我和谁约会啊？我在我房间午休了。你不信，我叫子玉过来，让子玉和你说话。宝宝过来，你爸爸来电话了。”我说着朝着父母房间大声喊子玉。
“爸爸，我想你了。我和姥姥、姥爷玩呢。爸爸，你给我买一架小飞机回来就行。嗯，爸爸再见。”子玉说完把手机给了我，接着高兴地说：“我爸爸回来时给我买小飞机。我去和姥姥、姥爷玩了喽！”她欢心地说着，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他怎么这样怀疑我？为什么？！”我拿着手机呆滞地坐在床边，费解地暗想。
想着想着，王超又打回电话。
“你信了吧？别光胡思乱想的。”我接通电话平静地说。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们长时间不见面，联系的也少。我恐怕……你别生气。”他懊悔地道歉说。
“你顾虑太多了，平时我根本不和男子接触。再说，我也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你还不了解吗？”我焦虑地说。
“老婆，我知道你很本分，可我看不见你，就是不放心。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放心吧！我心中只有你。”我笑着说。
其实他那样说，我内心是十分不愉快的。然而，想到两个人本来分隔两地，我不想把矛盾激化。便把委屈深埋在心底，依然心平气和地与他通话。
“老婆，你不生气就好。”他尴尬地说。
“不生气呀！你好好工作吧。”我笑着安慰他说。
他每次打电话时，总会开玩笑似的问我没有去约会吗？为此，我偶尔很郁闷，想不通他为什么时不时怀疑我。我曾自己安慰自己，可能他太喜欢自己的原因。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脾气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异常暴躁。
那年他好不容易公休回来了。因为子玉上幼儿园，所以他回来后便和我们住在我父母那里。我们都特别高兴。子玉也比平时兴奋很多，从幼儿园回到家里后，和王超寸步不离，父女二人闹着、笑着。我看着打心底高兴。人的生活也许像天气一样，不可能总是阳光灿烂，到时候会令人防不胜防地出现阴天或者雨天。
他回来十多天后一个礼拜六，我和王超带着子玉回到公婆那里。晚餐时公婆早吃完后，领着子玉到他们房间去玩了。
“从下个航次我就被外派去远洋了。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去县城看房，买房子。”王超夹了一口菜说。
“到那时再看吧，看经济条件是不是允许。”我考虑到暂时依靠他自己的薪水生活，房钱是否足够还是一个谜。唯恐提前说好了，为他心里增加压力，便留有余地地说。
“什么也商量不成！我还没有数吗？”没想到王超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横眉怒目地冲我气愤地吼道。
“怎么了？我是怕你有压力才这样说的。至于发火吗？我怎么了？”我放下筷子惊讶地问。
“我们什么事也商量不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依然气冲冲地说。
“这么多年里，什么事情不是听你安排？你让我去海城，我辞掉好好的工作跟你去海城，你让我们回来我们就回来。你说什么事没商量成呢？我怎么会不爱你？！这些年里，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委屈地流下眼泪，疑惑地说。
气氛陷入沉默之中。我微低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落。
“将近一年没见面，好不容易盼他回来了，他却无故发火。什么意思？”我心里默默地想着，越想越抑制不住满腹悲伤，眼泪像决堤的海。跑进房间偷偷伤心地哭泣。
我痛苦地想起子玉当初刚回来时哭闹着要回海城，再想一想我们回来后，我与王超因见面少，而导致了很多不愉快和误会。“我们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了？！我不明白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婚后时常发生不愉快。”我流着眼泪迷茫地暗自疑问，泪水打湿了枕巾。
2022.7.14
作者简介：莫柔，本名冯建华，山东省阳信县人。文学爱好者，曾发表多篇短篇小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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