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微凉
文/周莹莹
与一群年轻的孩子在微信群里诵读《诗经》,之乎者也,抑扬顿挫,欢乐得不能自已,仿似时光停滞,半晌的光阴竟如一刻钟那么短。于是时光的尘就在摇头晃脑中抖落,散铺成漫天的金和一地的银。无论何种色彩,无论怎样欢乐,最后归结成为岁月时,却让人唏嘘不已。你瞧,孔夫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李太白举起金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在岁月的河流里,哪个能够在岸边永远玉树临风、屹立不倒?
当目光少了些许温柔,多了几根凌厉的刺;当初心不再坚定,变成了对生活的妥协;当丰富的理想,磨成了淡淡的缺憾。你会发现时光本是个多情的少年,如今却变成了俗不可耐的大叔。想象中美好的诗和远方,结果现实却一地鸡毛。除了稍安勿躁,悉心打理,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可是,你也会慢慢发现,当年的心绪难平,变成了一笑泯恩仇;当年的懵懂无知,变成了成熟练达;当年的悲痛欲绝,变成了云淡风轻。不知不觉中,时光这个整天打哈哈的庸医,却神奇地医好了大多数人的病。
还记得刚至而立之年时曾写过一篇《三十大话》,里面的豪情壮语仍历历在目,大意是盼了好久才盼到了三十岁,而三十岁又多么好呀:不再幼稚,不再迷茫,身体和心智均已是人生阶段的鼎盛时期,仿佛一幅美好的长卷铺陈在面前,只等我来挥毫泼墨,成就锦绣人生。现在再看,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我唯独忘记了“高峰过后必定是低谷”这一客观规律,《黄帝内经·素问》中记载女子“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虽没有这么明显的征兆,可是人渐中年,再精致温润的如花美眷也抵不过岁月的风尘,何况我等凡夫俗子,来自家庭、事业以及自身的压力又让人不禁怀念起年轻的时光。当你以为只有越来越成熟才可以把控人生的时候,渐渐发现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眼前的苟且和心中的牵挂反倒如蛛网般密密麻麻挂满你的生活。
“生命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我们都是那个过河的人。”人生如渡,那不得不去的彼岸,那不得不承受的独行时的寂寥,是每个人的宿命。网络中曾经有句最励志的话:你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你余下生命中最年轻的一天,要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过。细想真的有些道理,于是我就有些惶惶然,而惶惶然中又徒增了年岁。
千年前的一个春日,世称“嗫嚅翁”的窦巩与友人竹林集会时,正值时政“淮水清时,贤路畅通”,竹林间也是深幽绝尘,神清气爽,景色绝美。清香软风追赶遗落在地面的竹叶,竹叶弹跳进了山间的小溪,溪水清澈,托着竹叶,低眉顺目地蜿蜒流淌,犹如时光的身形,轻快伶俐地推着世间万物向前走。正在凝神之际的窦巩忽看到了王氏小儿,这孩子许是朋友之子,便走过去与他言:“莫倚儿童轻岁月,丈人曾共尔同年”,不要倚仗年纪小、来日长就荒废时日,把美好的时光抛弃。要知道,现在的老者也曾与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一样拥有过美好的年少的时光。谦谦良语,再闻仍旧振聋发聩。今人无法猜测窦巩的话能否让那王家小儿入耳入心,受益匪浅。因为,后世的我们也总是对别人的忠告不以为然,偏要自己真正经历了才追悔莫及,乱了浮生后才懂得珍惜。
年轻的时候总有一种幻觉,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岁月还有很长很长。花开木落,世事变迁。那些喝最烈的酒、爱最爱的人的日子在人生的某个阶段轰轰烈烈地来了又去了。当你经历了欢笑、泪水、疼痛、抚慰、美好等这些最真实的青春滋味后,蓦然发现中年已至,人生的况味已尝过半数。岁月不全是暖暖的温柔乡,还有一点凉和无情,来点醒那些贪恋安逸虚度时日和抽刀断水长吁短叹的人。
既岁月微凉,不妨韶华锦心,安然若素。不为逝去的红颜风华喟然长叹,不为红尘的荣誉恩宠锱铢必较。放慢脚步,心存明媚,换一种闲情赶路,且歌且吟,把一切外在的物质形式,看作是风中浮云,只求我心悠然。

作者简介:周莹莹,女,汉族,80后,吉林松原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松原市散文、杂文学会副秘书长。2008年开始写作,以杂文、散文创作为主,作品散见《杂文选刊》《经典杂文》《吉林石油报》《浪淘沙》《松原日报》《松原散文》《松原文艺》《夫余国》等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