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铁裕
我的故乡八仙营多树,而且多的是杨树。杨树可分为垂柳、直柳、柏柳三种。每当春夏,那千万条柔柔的柳枝在风中悠悠飘扬,和着河水井水闸中的水的倒影,轻轻漾动着绿色的波光。
我认为,要是松树、白沙树、杉树是树中的伟丈夫,那么垂柳、直柳、柏柳等等,就算得上是树中的好女子。春天一到,这些杨柳树们就随着春风一起翩翩起舞,她们就像那些顽皮的姑娘,在荡秋千,在捉迷藏;在感受着春风的舒爽,在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在笑得爽爽朗朗,在唱着万里春光。
我爱杨柳,因为她那葱翠柔软的柳条如裙如云;我爱杨柳,因为她那长长的柳条就像美女的秀发飘荡;我爱杨柳,因为她那柔嫩纤细的柳条就像美女的腰身轻轻摇晃;我爱杨柳,因为她那千丝万条连在一起就像一堵绿色的墙为人们遮阴纳凉。
杨柳好栽,无论地瘦、还是地肥;不管田野,还是山坡;不管是路旁,还是河边;不管是房前,还是屋后,都能种植。也只因杨柳吃得起苦,耐得了寒,又长得极快。因此,故乡人最喜欢栽杨柳。一枝杨柳,被砍成几截,不管有无根须,无论正栽倒插,大都能神奇的存活下来,而且成活率非常高。在故乡的许多地方,会有一排排伟岸、婆娑的杨柳争展妖娆,展示她们的漂亮。

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风姿绰约、婷婷玉立的绿衣美女。那一身的婀娜,那一脸的娇羞,让人看了痴迷、心醉。恍惚中,疑心是否到了女儿国。说真的,杨柳真的使我迷恋、向往。
杨柳似乎柔柔弱弱,其实她很顽强;杨柳看似有些娇嫩,其实她也很大气阳刚;杨柳看似有些轻浮,其实她质朴贤惠优雅漂亮;杨柳看似有些沉稳,其实她也有一种飘逸洒脱和豪放。
直柳凭着自己的性子一直往上长,显得有几分孤傲、矜持;几分泼辣、狂放,是杨柳树中的烈女子,让人虽然喜欢,但却又敬而远之。而垂柳则不然,温温柔柔,袅袅娜娜,在风中摇拽出千种姿态,万种风情。那妩媚,那娇态,那姿容,那身段,总会让人联想起舒着广袖,身着长裙的美女,在翩翩起舞。舞得那样优雅,舞得那样奔放。
因此,我十分喜欢垂柳,常常在垂柳下散步、看书,或是沉思、吟咏。在垂柳下面,竟忽闪出许多新奇、美妙的意象。

翻开《诗经》,就有:“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诗句。只因杨柳多柔情,故而先民们早就对杨柳情有独钟,最先吟咏。不知是谁第一个折柳话别,也不知是哪个诗人第一个对杨柳吟唱?
我想,一定是个娇美的小女子,第一个折柳话别诉离殇。在杨柳树下,她举起纤纤玉手,折下了一只杨柳向出远门的心上人道别。 于是,在绵绵的历史长河中,不知有多少小女子折柳,也不知有多少文人骚客,咏柳、爱柳、护柳。可见,杨柳与爱情与离别,与诗歌与美文,是何等的缠绵。
许多诗歌和小说都描写到杨柳,就像杨柳真的是女人,没有了杨柳就觉得乏味。你看,诗人们是怎样咏柳的?
唐代诗人李白在金陵与友人对饮,看到杨柳婀娜,欣然吟出;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唐代诗人郑谷在淮上与友人道别时,看到依依的杨柳,仿佛有一种不舍的情怀,他怅然吟道: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唐代诗人何希尧一边在地上徘徊,一边赏柳,但却有一种抑郁的心境,他感叹地说:大堤杨柳雨沉沉,万缕千条惹恨深。宋朝诗人杨万里在池塘边看到飘荡的杨柳,不禁吟出: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青只浅黄。

我记得上小学时,不知垂柳为何倒挂,就去问语文老师。老师嗯嗯啊啊一阵后,就说:将杨柳枝倒插,就成垂柳了。我回到家后,在一块地上插了十几棵杨柳枝,可成活的杨柳树还是直柳,没有一棵是倒柳。
杨树可以入诗,可以上画,杨树的柔情总是在心中荡漾。一回到故乡,我总是被一棵棵的杨树吸引,真不知该唤她们是西施,还是貂蝉;是昭君,还是玉环。也许,这些杨树都些小家碧玉,她们的美色,只是在民间。她们虽然平凡,但却是刚柔相济,柔中带刚。
杨柳窈窕,化作柔情绵绵长长;杨柳轻盈,随着春风翩跹一如彩蝶化红妆;杨柳苍翠,春夏原来是一场多情柔软的美好时光;杨柳依依,看那陌上花开却见旧时的飞燕款款入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