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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兰
恣意地开在那里
笃定太阳会与它对接
蝶形的翅膀，伏在碧绿的梦里
世界由此敞开
微风吹过，这些隐蔽的事物
得到了色彩的暗示
（从原野起飞
对天空也是一种诱惑）
时间在这一刻，忍不住
裂开了细小的缝隙
我侧身穿过窄窄的门
灵魂由此处出窍
堤下水
从旷野中得道
一幅好山水，跟着放低身子
静止下来。而春风一吹
又会泛滥
在血液里燃烧，冲天的火光
亮过晨光
往事坚硬。如牛骨头划过身体。如长堤
横在河池中心。决堤是另类燃烧
我知道你血管里
住着一个人，一束误食染料的火
把枝头繁花重历一遍
夜深了，风吹八尔湖
入梦者，借风语听堤下荡漾
借水深藏悲喜
衰老
孤独是天边挂着的
灵魂之上，总有一块雷区
正被黑暗
一点一点入侵、吞没
沉入西山的夕阳
已迷途难返，像一粒红色药丸
一步一步走低
谷底越来越暗
飞鸟归林的影子，无助而迷茫
被万里黄沙慢慢埋藏
仿佛传说的楼兰古城
在深渊沉沦
而另一处楼兰遗址，远远的
也在下沉
路灯下
适合低头
适合铺向道路的光芒，在夜色深处
找回慢慢变矮的身子
在长街的犄角上，蹲下来
收紧双翅
在最深的拐角处
沉淀，把一天的喧嚣
沉淀为体内的山水，飞翔的白鸽
在琉璃的光斑里挖掘
青苔的苍灰
花蔷薇爬过矮墙，露出薄凉
露出挖掘之后
新鲜的骨肉，那些
远山的影子和游走在四周的
小小虫织声
像时间静止，连同骨缝里
一直不曾消失的一片犬吠之声
像一盏灯
在抬头与低头之间吐出
小小的光芒
温度
潦草几笔
就勾勒出大山的轮廓。我的王子
一定住在这里
骑着白马，不曾离开
一个人的寂寞
在另一个人身上盛开
幽怨，温润，热烈
漫出梦境，漫进黑夜，漫过花红处
梦，用它的墨斗
修正了饱经风霜的路，我以风尘
画一片天空，把白马的颜色
退还给旧时光
群星隐退，我的王子
似远方神灵，目光深邃
他身披流云
笑容，荡起霞光中的微澜
而执笔的人，拾起执念
收入画中
收回掩藏在一副素面里的
温度
秋月
一叶知秋
此刻，窗外的天空
应该有一轮浩月，这一汪月色
是打开的，像
我心中打开的那一片城池
你心中打开的那一段往事
赤足而行
我们慢慢地往回走
沉下去
记忆中那杯酒是推不开的
还有心中推不开的那一股春风
刻骨，撩人，狂乱
动感十足的耳垂
点亮了岁月里那盏灯
八月桂花，沉入秋月的眼睛
此刻
沉入冥想，我在月色里
难以自拔
中秋月
一口桃色的
陷
阱
一条远方的
伤
口
多少痴男怨女
坐在这样的夜晚
观天
问地
月光撒下
弥天大谎，思念一直在
异乡
而今夜，八月十五
终于点燃了
十八般滋味
在月饼的心里
而我，流向人间的诗稿
已经错失
桃花
1
我想，四月应该是有前世的
而四月的前世
应该是一位目光灼灼的老妪
她坐在流水之岸
坐在一堆往事里，仰望夜空
俯瞰一些曲折的线条
回忆浪漫的从前，情郎策马奔来
回忆以秒计数的欢乐与离愁
一颗星星掉下来
一桶月光倾倒在她身上
光阴从她的右脚抬起，左脚落下
跨步的间隙里，长发
由青丝变成白头
一条江
横在前世与今生之间
任由桃花照水
2
时光的银狐
呼唤粉色的光线
尽管老去的日子因痉挛而疼痛
她却选择宽恕
凝目远方
目光所及是身边的夕照
以及催生的四月
这时，四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飞了起来，桃花也跟着
飞了起来
旭日东升
默默读完似水的月华
就这样，我学会了以桃花之姿
爬山涉水，走粉了
一座桃林
泡泡
乌云压低天空
铅灰的背景，比忧郁
更为落寞、幽深
两只水泡
从小城一角，急切地升起
在半空
追逐、嬉戏
夜色，一小口，一小口地
酌下黄昏
如同一个
害怕走失的孩子
我紧紧拉住
一张渐渐模糊了的面容
就像一只水泡
徒劳地，想把另一个泡泡
捞起，犹如小猴
拼命想捞出
那轮井底月
时光里
人的一生，从来都是
一部宏大的词典
需要我们，用众多的时日
去挑选关键词
去阐释
彼此每一段孤寂的旅程
如若此生
没有清泉，落入眼底
没有大雁，飞出天空的容器
如若此生
没有翻看时间的神迹
击鼓之后
人生，又该怎样灿烂
雨巷
下雨了，千滴万滴
从天堂口来
从诗稿的杯口滑落
从喷嚏的缝隙，聚集在睫毛上
裹住身后的小城
裹住生我养我的母体
匆匆的车辙，绝尘而去
一股豪气
一声叹息
让我爱上门楣里，那个
转身的自己
谁教会了我
做一滴至死不渝的雨
谁都会了，窗外拾荒的老太太
使劲翻开垃圾桶
把一些需要隐藏起来的东西
都翻过来，给我看
城门外那些红艳艳的花朵下
不干净的事物
日子越来越空
无需我再次提笔，这场烟雨
已自动刷新前路
雷雨
乌云带来了你，也带来了
闪电的姊妹
灰尘、断枝和臭鸡蛋
在这之前
我无法把手伸到太阳背后
更不能比山外的一场风雨走得更远
时光在心间波澜壮阔
与浪高千尺
留给了过去的时日
而卑微之心，以及
必须远离的事物
正随暴雨冲刷的洪流，急促而去
流向另一个未知
大雪
更像是一场诺言
纷纷扬扬，一夜之间，洁白的色彩
漫出心海，漫向天际
枯叶绊倒的老树
像家书，以及家书承载的悲辛、寒苦
与茅屋封存的幸福
风拍打着飞雪
所有过往，被冰雪悄然藏匿
所有真相，被大雪覆盖
此刻我穿一件火红衣裳
独自站在这白茫茫的风景里
突兀，却如此可爱
杨小娟，四川省作协会员，南部县作协副秘书长，《诗领地》副主编。作品散见《诗刊》《四川文学》《星星》《中国诗歌》《中国诗人》《四川诗歌》《天津诗人》《山东诗人》《国防时报》《北疆文艺报》《南充日报》《剑南文学》《西南作家》《南充文学》《文学高地》《湖南诗歌》《天下诗歌》《中国好诗》《远方》《北江文艺》《华东文学》《新华文艺》《三峡诗刊》等报刊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