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泉河畔红柳花

文/贾远朝

       某日早晨7点，飞机从成都双流机场起飞，经过5个多小时的高空飞行，终于降落在海拔4300米的西藏阿里昆莎机场。这里是世界屋脊之上的边境新城——狮泉河镇。

       从低海拔地区突然进入高原，高山反应随即而来。一阵强烈的头痛、胸闷之后，立即感到人是轻飘飘的，张大嘴呼吸还是觉得气不够用。在室内感到快要窒息，我们不得不走出宾馆，来到狮泉河边。

       果然，这里另有一片天地。此时，正是夕阳即将西下的时候，彩霞染红了天边的雪山，给雪山的轮廓镶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雪山和晚霞又倒映在狮泉河里，河水泛起微微浪花，整个水面波光鳞鳞，云蒸霞蔚，呈现出一幅美不胜收的雪山高原美景图。

       漫步在河堤上，一阵阵略带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感觉空气中的含氧量增加了，高原反应似乎减轻了许多。原来，是河堤旁成片成片的红柳林长势正旺，花开正盛，在六月珊珊而来的春天里，散发着迷人的芬芳。红柳枝条上成串成串地长满红、白、粉夹杂的花絮，还有很多嫩黄色的树叶相拥其间，正如内地成熟的高粱穗一样压弯了枝头，在晚霞的照耀下夺目璀璨，无比惊艳。

       红柳树，它没有松柏那样伟岸的身躯，也没有牡丹、芍药那般娇艳的花朵，更没有桃李那样甜蜜的果实。它是阿里高原上独有的小乔木，身高不过成人一般，枝条细瘦繁杂，一蓬一蓬地抱团生长，每年的生长期不过半年左右，其余的时间都要和严寒、风沙、干旱等严酷的自然条件作不懈的抗争，从嫩小的树苗到长成，要历经数年到几十年的光阴。就是这样一丛丛不起眼的小树，在阿里人民的心中，它却是生命之树，也是精神之树，更是边疆人民无私奉献、奋发向上、顽强不屈的精神写照。

有句歌词唱到“思念的唐古拉山，爱情的狮泉河”。然而，狮泉河的起源和爱情却没有丁点儿关系。狮泉河是发源于神山岗仁波齐峰脚下，一座形似狮子头的山崖，喷出来一股汹涌的泉水，人们把它命名为“狮泉河”。藏语叫“森格藏布”，意即“雄狮口中的泉水”。

        狮泉河从神山发源，经革吉县，在噶尔县的扎西岗乡与噶尔藏布相汇后转向西北，流入克什米尔后改称印度河。狮泉河的流经区一般都在海拔4500米的雪线以上，气候恶劣，山石裸露，牧草稀疏，只在狮泉河沿岸的低洼处长出一些红柳来。解放军当年进驻该地区以后，没有住房，没有后勤补给，就以红柳林为家，天当房，地当床，吃住在红柳丛中，舍身忘死地保卫祖国。有了营房后，但没有电没有煤，没有取暖设施，就砍挖了大量的红柳来取暖做饭。眼看红柳越挖越少，人们意识到这样对高原生态将产生不利影响，于是就在狮泉河上修坝拦水，引水栽种红柳，使当地的红柳植被慢慢得以恢复。当年有个叫谢德忠的司令员，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年过半百了还带头跳入河中，搬石堵水修渠，为战士们做出了榜样。这样，爱护大自然、栽种红柳已成为部队的优良传统。即使在最困难的时期，人们砍伐的只是靠近内陆的红柳，对于边境一线的红柳，人们哪怕是挨冻受饿，也不曾伤害一株。战士们把边境一线的红柳视作伙伴倍加呵护，每当骑马或徒步来到边境线上时，再苦再累也要对红柳护理一番。看到有些红柳枯萎缺水，战士们把军壶里自己舍不得喝的水，浇到红柳树上。这里的一草一木，战士们都熟记于心。在阿里高原，红柳不仅受到战士们的呵护和敬仰，当地百姓对红柳更是喜爱有加。在距狮泉河镇约6公里的左左乡加木村，有一片保护完好的天然红柳林，这就是享有盛名的“加木红柳湿地公园”。这里有大片的河流漫灌湿地、绿草茵茵的牧场，成片如火如荼的天然红柳林，成为阿里高原上一道靓丽的景观。红柳景色是多变的，夏红、秋白、冬黄，在不同季节变换着不同的颜色。红柳林周边广阔的草地水草丰美，天然的水库碧波荡漾，远处加木拉康经幡塔经幡随风飘扬，这在林木稀少的阿里高原显得尤为秀美。

        每当盛夏季节，不管是附近的牧民，还是狮泉河镇的企事业职工，都要带着帐篷和家里风干牛羊肉、酥油茶、青稞酒等美食，到这红柳林来住几天，和红柳及水草来一个亲密的接触。当地人把这种生活叫“过林卡”，其盛况和内地的春节差不多。我们来的这个时节，正赶上很多人在这里过林卡。只见簇簇红柳深处，已支起了各种花色不同的帐篷，有的帐篷外边还插有彩旗和国旗，帐篷内欢歌笑语，甚是热闹。当我们走近一个帐篷，想进去看看，又怕贸然撞进会引起主人的误会，正犹豫间，突出走出来几位老人，热情地让我们到帐篷里面去坐一坐。刚一进帐篷，就见一个小茶几上摆着一铜色的酒壶，旁边是银色的酒碗。老人说，你们是远方的客人，到我们这里辛苦了，应该喝完三杯进门酒。主人一片盛情，我们难以推脱，每人饮完三杯后，依次落座。不料刚一坐下，帐篷里的其他人也轮流为我们敬酒。我们不胜酒力只好婉拒，但越是婉拒，主人还以为我们还没有尽兴。说，你们不喝，我们只有给你们唱《敬酒歌》了。旁边的一位姑娘立即站起来随口唱到：

“捧上一杯狮泉河的清泉水，

再献上一朵六月的红柳花，

啊，亲爱的朋友啊，

请喝一杯我们敬的酒。

别看我们的礼物小，

它代表着我们的千言和万语，

啊，亲爱的朋友啊，

请喝杯我们敬的酒……”

藏族姑娘特有的真诚歌喉，高原主人的真心好客，使我们在帐篷里酒足茶饱之后，又心旷神怡于狮泉河滩的红柳美景，和那高原的蓝天白云。

        狮泉河镇，是西藏阿里地区行政公暑所在地。这座在红柳滩上拔地而起的边陲城镇，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现已成为楼宇林立、道路纵横、绿茵遍地、充满活力的现代城市。这里除了有“红柳湿地公园”可供人们观赏外，还有城市中心的象雄文化广场、星空暗夜公园等景观。当你走进这些梦幻般的秘境，就一定会觉得收获满满，不虚此行。

作者简介：贾远朝，四川广元市人，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从事宣传新闻工作30多年。著有《山水之源》、《神兵天降》、《脚下的地平线》等。《神兵天降》获五个一工程文艺类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