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文/王春阶
王亦财是四联村老支书,去年刚刚退下来。在职时,不管谁家宴客,他都要以村里名义给宴客者主人赏脸准时赴宴。当然宴客的主人心里也都有杆秤。书记光临,觉得很荣幸,脸上有光,除了让书记享受所有来客同等待遇外,都晓得惦量惦量:书记的礼一分钱不可收,还要另加一倍。临走时不少人还左叮咛:书记保重,右嘱咐:书记下次再来。
有了这些甜头,王亦财心里好觉欢喜。
特别是在计划生育时期,他巴不得天天有人宴客。因为那年代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那时不管哪个家人过生日或结婚喜庆日子,都巴望着他现场光临。当然亦财书记得了某些人好处,也就管他政策不政策,有人想生一个男孩什么的也就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镇统筹村提留款时因完不成任务,计划生育工作也落后,常常受到镇领导批评。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一次上面来村里检查工作,招待时因村里没钱,在一个村民家里赊了二只鹅宰了招待了上面领导。这个卖鹅村民在讨帐时见村里没钱,王亦财年底水捕鱼时,从他承包鱼塘里捉了几条大草鱼抵销了。村民们知道了,都笑他是窝囊书记。实际上他自己觉得是哑巴吃黄莲,有苦不能言。近几年可好了,随着社会大变化,农业税取消了,农民日子好过了,种田的人能领到种粮补贴。任村干部的也有了工资。觉得工作也轻松了许多,不少困难户,特困家庭都想与他拉关系,弄一个低保什么的指标,解决家庭经济上暂时困难。他眼角眉梢都在笑。

一次,他们村里有一个人家里搞结婚喜庆,亦财支书仅拿了200元红包,结果酒醉饭饱之后,返回的红包里还多了200多元现金。他的心里暗暗欢喜。尝到了甜头,从此他几乎家家户户都去赴过宴。当然他光临过家庭也从没让他失望过。可是近段时期他有点失望,因疫情关系,有关部门再三强调不能宴客。所以油水就少了不少。又加上去年退下来了,退休后的他,有不少群众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觉得他背也驼了许多,身子瘦了许多,原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几乎也开始黯淡,红光满面的脸已开始瘦削。人的精神也显得十分不振。但奇怪的是有人发现他今天较往日却有了点精神。经调查,原来现在疫情封控区已解禁,尤其是今天他听说村民王耀辉六十大寿要宴客,更加有点喜形于色。因为这个王耀辉过去与他是老交情、老关系户了。计划生育时期,他善待过他家多生了一个孩子,收缴统筹款时又没给他家多算人口。这次他六十大寿搞庆祝宴客,王亦财这个老支书决定要多给他送一点人礼。因为他每次宴客都从没受过他的红包,而且还赚了好几百。于是他今天又兴高采烈地从店里买来了一个红纸包,在袋内装了400元现金,然后将胸上挂着政府所发党章牌,十分神气的兴冲冲地走进了王耀辉家里,将红包交给了王耀辉。以前一向敬他如神,只要一见王亦财就陪着笑脸的王耀辉,此次却一改往日的热情,除给了他一支烟一杯茶外,既没让他坐,也没有与他攀谈。可王亦财当时却并不在意这些,认为他们家个个都很忙,无遐顾及他的到来。

宴会正式开始了,所有的人都按照辈份入了席,王亦财这次又象往日一样,仍想坐在往日别人敬让的席位上,哪知今天一改常态,他以往经常坐的席位,却早被新任书记占去了。他看到这种情况后,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想马上离开这里,但他又怕别人说他小气。尤其是当他想到那刚刚投入400元现金还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他又不得不将这事忍了。因为他清楚,如果这时走了,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今天这次赴宴,是屙屎打喷嚏,上下为难。既没看到再有人来他身边敬酒,也没看到有人给他递烟。他今天吃这顿酒席,第一次感觉到了饭无味道菜不香,人走茶凉,被人冷落滋味。似乎老觉得有一根鱼刺卡在脖子里,吃着很不舒服。许多人正吃得起劲,吃得津津有味,这回他却破天荒仅喝了两口酒,吃了半碗饭后就悻悻的急匆匆地赶回了家里。他很想稳定一下情绪,但越想稳定一下情绪越觉得很不安宁。但在一阵骚动之后他又自己安慰自己:我此次送去的红包该一定会返回的吧,该不会泡汤吧!说不定他会领情还会比以往多加一些。但自从回到家里后,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过去了,仍没有王耀辉来登门踪影。

时值深夜十二点了,王亦财两眼张望着窗外,仍在等待着奇迹出现。可此时门外除了偶而听到有声狗吠外,却没有任何人来登门的脚步声。这时的王亦财才深深叹了口气,嘴里老叼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作者简介
王春阶: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一九六0年正月初八出生,洞口县竹市镇三元村人,此人性格孤僻执拗、古怪。笔者曾于一九八七年开始文学创作,一九八八年加入洞口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一生以文伴喜忧,与贫穷纠缠不清o《人民文学》首届函授创作中心学员,并参加过新疆乌鲁木齐职业大学中文系自考学习有文章曾发在在《《民间优秀诗人选》《回归文学》《苏州文学》《时代作家》《红网作家》《平原风》及《青年文学家》全国大小网刊上。并连续四年曾被《邵阳日报》与县委宣传部评为过优秀通讯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