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
文‖辛聪吉
又逢父亲节,回忆起远在天堂的父亲
不觉间泪花模糊了双眼,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
给父亲当儿子的日子,还没有当够
转眼间,父亲却已走了近十二个春秋
父亲的童年,没过几天好日子
爷爷去世后,十二岁的父亲就成了家里的男劳力
奶奶去世后,十六岁的父亲就只身带着尚不懂事的弟弟妹妹
用稚嫩的双肩,挑起全家的重担,尝尽了生活的苦酒
为了养活弟妹,父亲不得不跟着村里的大人外出逃荒要饭
直到母亲进了门,和父亲并肩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为拉扯弟妹长大成人,帮弟妹成家立业
父亲和母亲哪怕忍冻挨饿,做马当牛
叔父和姑妈常说,作为他们大哥和大嫂的父亲和母亲,说是兄嫂又何尝不是爹娘啊
为此,他俩不分酷暑和严寒;从此,他俩没有黑夜与白昼
记忆中,父亲走东街、串西巷
不知为左邻右舍分过多少家,和过多少好
小小的村子几乎谁家有事儿,都愿意找父亲出面调停说和
哪怕大到分家分房,小到分筐分篓
记不清多少个夏日的傍晚,寒冬的午后
父亲和叔伯们在我家的小院里、土炕上商讨着家里的大事小情儿
父亲嘴里总吧嗒吧嗒叼着那根一闪一闪的旱烟斗
从记事开始,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过善问肯学的父亲
家里地里的活每一桩都做的有模有样,不管是打场盖房还是春播秋收
父亲歉恭厚道与人为善,从不让别人吃亏
不管谁家有个大灾小坎,父亲都不惜气力帮上一把
每年开春,当满坡响起父亲和叔伯们或高或低的聊聊啦啦声
那分明就是春耕的号子,又是父亲他们与辛勤的老牛心与心的交流
忘不了那一对对来来回回,耕走在田垄上的宽大的泥脚板
忘不了那一双双挥舞着牛鞭,紧握犁把粗糙皴裂的大手
没上过一天学、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
账目却算的又准又快
连常年赶集的小商贩都自叹不如
为了清楚的记准,每天去生产队里干的活儿
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父亲
每次上坡回来,都会随手在废报纸上
画上自己干活儿用过的铁锨、锄头
有心的父亲,就这样用自己的方法
不管多长时间,都能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的工分
从来没漏记过一次,但也从来不会多记一分
连生产队的计分员偶尔时间长了记不清时
都会让父亲帮着清对大家的工分,是否记重了是否有遗漏
日子再难,都没愁哭过的父亲
唯一一次流泪是在大姐出嫁时
迎亲的队伍刚进门,却到处找不到父亲的影子
父亲把自己关进东间炕上,哭得眼睛通红
还是迎亲的客人一再催促
才在母亲心疼的数落声中,勉强擦干眼泪
顶着红红的肿眼圈儿出了房门
望着同样强忍着泪水在眼框里打转的大姐上了婚车
一转身又回到屋里任泪水痛痛快快的流
那一夜,父亲与母亲强压着声音偷偷哭了半宿
生活再难,日子再苦
哪怕是外出讨饭,哪怕是受委屈被误解
可父亲从来没低三下四得跟谁低过头
自大姐出嫁后,父亲便经常念叨
从小聪明懂事的大姐为帮他俩拉扯我们三个弟弟
硬是忍痛放弃了上学的机会,苦撑着又瘦又小的身躯
跟父亲一起到生产队里挑着干最累最脏的活儿
只为了多挣一个劳力的工分,帮父母养家糊口
直到后来大姐病逝,自此,大姐便成了父亲心中永远的痛
就从那一年开始,不知不觉间
无情的岁月悄悄染白了父亲的双鬓
深深的皱纹偷偷爬满了父亲的额头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
改革的春风吹暖了千家万户的小院,也同样吹绿了我家的田间和地头
家家户户添置的现代化的农具渐渐多了起来
有了现代化的农机好帮手,播种收获都省事了不少,产量也越来越高
父亲脸上的皱纹竟好像一下子舒展了好多
之前长年累月的劳作,以及当年被逼着给日本鬼子修围子落下的腰腿病也慢慢轻了不少
感觉家里的日子越来越有奔头
恢复高考后,一向学习优秀的大哥成了我村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
父亲最爱边干活边听着柳腔戏儿,偶尔也跟着哼上几句
父亲逢人就说,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多亏了党的好政策,让我们赶上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时候
父亲还悄悄告诉我,他当年还瞒着日本鬼子
连夜偷着抬担架护送过八路军伤员呢
一生胆小怕事的父亲,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好好做人,老实做事
父亲纯厚朴实的胸怀,简单直白的爱的表达
是儿女一生的榜样,朴实的内心比谁都富有
收起纸笔,不觉已是深夜
凝望星空,泪花未干,又添新流
只想披一片云彩,把自己早早藏进梦中
盼望着在梦里,再一次跟着父亲您的脚步
聆听您的教诲,紧紧握着您的大手
让儿子再陪您一次,在家乡黑黑的土地上慢慢地走
2022年6月19日


作者简介:辛聪吉,男,青岛即墨人,1970年5月出生,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1990年参加工作,现任即墨区第二职业中专副校长。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省、市、区诗词学会会员。作品曾在《中华诗词》《历山诗刊》《青岛诗词》《诗词月刊》《即墨诗词》等诗刊和《诗海选粹》《墨河韵语》等微刊登载。曾获“青岛市民诗词高手”称号,作品选入《齐鲁百年诗词选》,先后曾获省“迎十九大·党旗飞扬”大赛三等奖,即墨“中国梦·我的梦”比赛一等奖;“诗咏即墨”同题诗赛二等奖;“墨河韵语”大赛二、三等奖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