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尊严如山
作者/于晶
从前，父母不仅喜欢看书他们也喜欢讲故事，尤其是父亲。
讲的最多的是孔子的故事——孔子有多少弟子了，弟子里哪个最优秀了，孔家后代世代与皇室联姻了……
一切皆来源于那一本本暗黄色的竖版繁体字，质如宣纸的书籍。那里面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瑰宝，吸引着我们兄弟姊妹的强烈的好奇心，都喜欢有意无意的去翻翻，都是文言文，看不懂。这些都被父母看在眼里，他们便在繁忙中抽出时间来用白话文讲给我们听——时不时的会在中间穿插他们的问话和评语。
——循序渐进的传输给我们做人的理念——要有正知，正念，正行……要正直，善良，诚实……
从他们的话语间感受到对“撒谎”——不诚实的人的深恶痛绝……
然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明知出发点是善意的，但是，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父母透漏半个字——无法启齿——
——父母都非常喜欢养花，他们最喜欢的是枣红色的月季(家玫瑰)和看枣。
家里的窗台上摆的，窗棂上吊的足足有几十盆了。可能是不谙养花的常识，各个都郁郁葱葱的，却很少有开花结果的。偶尔有打苞的结果的都视如珍宝，格外的呵护有加。他们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关注他们——施肥，喷水……
就在有一盆看枣结了几十个翡翠般的绿油油，亮晶晶，圆溜溜的果实时候，一天我打扫卫生，不小心碰掉了几个枣子，当时吓得魂飞胆破，目瞪口呆——
清楚的记得那次弟弟把正开花的扶桑花，从凳子上碰掉，盆碎了，花枝断了，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家庭风暴，弟弟挨重罚，全家人受牵连——
就在我无助的焦虑万分时，转眼间发现立在窗台一角的学生用胶水，瞬间眼睛亮了，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从那天起，本不太喜欢花的我每天惦记着那盆看枣。每天都要细心留意它们的微妙的变化。心里放不下它们……
一天，两天，三天……那几颗脱离了母体，失去了水分养分的枣子，渐渐的变了颜色，由翠绿变成了浅绿——黄绿——黄色——橘黄色——脸上由少渐多的长了皱褶。看在眼里，心也像那几颗枣子的脸，皱皱巴巴的……
父亲每周要给花儿们洗一次澡——喷水——别人都是用喷壶喷水，父亲则是用嘴喷水——是想到水凉，怕花儿们着凉吧……
一晃就是一周了，此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父亲只顾一个心思的给花儿们喷水，我自告奋勇的帮忙盛水，平时很少多话的我那天的话有点多——“爸，你看，有几颗枣子变颜色了”！父亲：“很正常，渐渐的都会变色的，熟透了是大红色的”。“哦，是这样啊”！说话时，心跳在加速。“爸，那些枣儿们熟透了会自己掉下来吗”？“会的，熟透了自己就掉下来了”。父亲眼也不抬的只顾喷水的回答着 ——
轮到给看枣喷水了，我的心顿时揪得紧紧的——
随着父亲口中喷出的水雾冲刷在看枣树上，那几颗早已脱离母体的枣儿们，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随之也听到了自己砰砰的急促的心跳声，脸上也火辣辣的——慌忙上前捡了起来：“爸，这几颗枣儿是熟透了吗？都掉下来了”！“还没有熟透呢，熟透了是大红色的，现在是橘红色，应该是我喷水的冲击力给冲掉了”。“哦，那是不是这几颗枣子可以收藏好，以后再种呢”？“可以的”——父亲依旧边喷水边说。我找来纸把那几个枣儿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
那颗数日里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了——暗暗松了口气。
——避免了一场家庭风暴。
然而，对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
自己没有勇气面对父亲说穿此事——是父亲的尊严如山——
——爱新觉罗.心语
(于晶)作于2022年父亲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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