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支书老谢这几天又开始牙疼,他有个毛病,一遇上要紧事牙就开始疼。原来前两天镇里通知老谢,说老谢的村被列为“市级支部落后村,”原因是村部不达标,房屋破旧不堪,配套设施不全。镇里还说,一个村部代表着一个基层党组织的形象,要与时俱进,赶上全国建设小康社会的步伐。镇里要求老谢在二十天内将村部推倒翻新,并强调这是政治任务,一个月后,县市两级领导要求实地查看落后村整改结果。
这不,刚放下电话,老谢的后槽牙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急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如果有钱,翻盖一栋房子不成问题,可集体每年只有四千块承包费的收入,除此就是财政转移支付每年拨的二万多块钱经费。就这点钱,老谢还硬卡着,连着三年未发工资了。两委成员们也都意见一致,宁可办公条件差点,工资晚点儿发,也要把经济先搞上去,把省下的钱用在发展林果上。村里有种核桃的历史,可都是些老品种,要十年才结果。老谢一上任,千方百计从县里争取来八万棵树苗,栽满了全村的角角落落,又从远处请来师傅,买来新品种接穗进行了嫁接。目前,嫁接三四年的小树就开始见果了,群众的苦日子眼看就过去了。老谢想今年把水引上山,从次后不管老天爷赏不赏脸,山坡上的核桃树也照样能结出钱来的。发展才是硬道理,老谢觉得自己没错,就是错了也值得,就是对不住整日跟自己摸爬滚打的兄弟们了。
可现在,“哎哟”,老谢的牙疼得更厉害了,到哪里弄钱去,老谢像毛驴拉磨似的屋里转着圈。他计算了一下,按现在的行情,将村部翻建完了没十万块钱下不来,村里账上只有老谢明年准备“上水”用的二万五千块钱,离十万还差一大截呢?这银子是硬头货,你不拿钱,吹你是吹不来钢筋水泥的。这不比汇报,明明人均收入一千元,你镇里硬让填一千五,动动笔完事了,这事可不行,得来实地。
没办法,老谢在会上下达了死命令,两委五个人,除自己外每人负责一万五千元,自己是组长,负责二万五千元。有本事的化缘去,没本事的借,借不着的自己垫,不管使啥方法,五天内款子必须全部到位,谁完不成,主动写辞职报告。就这样五个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东拼西凑,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把钱凑齐了。老谢给大伙分了工,放下手里一切工作,全力以赴搞建设。
苦战二十天,每人掉了几斤膘,新村部终于拔地而起了。接着镇里县里又一、二、三、四、五地来了好多打前站的小车,小车开走后,留下一句话,又让老谢的牙疼起来:房内的办公设施太老化,与新建筑不相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嘛,
......几个人就又咽了口唾沫,又勒了勒腰带,从信用社以五人联保方式贷款九千元,买来一台圆形会议桌,两对时髦电暖风,三只精致痰盂,四套仿皮沙发,五张流行老板桌,六组雕花茶几,七个铁皮档案柜,八面火红的党旗,九盆仿真鲜花,十把硬木靠椅......
这下村部确实鸟枪换炮了,室内窗明桌亮,鲜花红旗,还有几只伸长脖子的麦克风,不知情的还以为县里的常委要开会。外面更是壮观,白墙上书写着“落实科学发展观,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标语。高大气派的房子如鹤立鸡群一样孤零零地耸立在陈旧灰暗的民房群中。
领导来了,看到落后村整改得那么快,很高兴,就在村部门口,挺着将军肚对着捂着腮帮子的老谢和眼里充满困惑的群众讲话:我们就是要有这种改天换地的精神嘛,这关系到我们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嘛,啊......
《撰稿:张子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