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陇源文学》2022年第三届陇源杯有奖征文任海霞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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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6-14 10:02 5744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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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陇源杯作品编号：GSLYB-084

任海霞，女，汉族，陇南武都人，就职于陇南市武都区旧城山中学，爱好文学，喜欢阅读。作品散见于《甘肃陇源文学》等平台。

作品编号：GSLYB-084

最是那难以割舍的情

作者|任海霞

我的奶奶身体不好，刚刚四十岁，就丢下了七个儿女，撒手人间，最小的就是我的四姑，那是只有几个月大，而我的三叔也只有两岁。

村里人看着这七个孩子，衣不裹体，食不饱腹，都不由自主地抹着眼泪为我的爷爷担心，这一家人以后可怎么活呀？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无疑几个月大的四姑和两岁的三叔命不保矣。

在四姑正饿的大哭的时候，突然只有五岁的三姑跑进屋，告诉了爷爷一个令人高兴和激动的消息，这个消息足以使他们所有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原来是爷爷的妹妹，也就是他们的姑姑回来了，而且不是简单的回娘家来看看，而是再也不走了，要一辈子照顾这些没娘的孩子。这个消息一传开，村里的，还有所有亲戚朋友都好像松了一口气——这家的孩子有救了！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原来爷爷的这个妹妹嫁人后，因为没有生养，后来丈夫去世了，也孤苦一人，看到自己的哥哥这个情况，就回娘家来照顾她的这几个可怜的侄儿和侄女。

从此以后，四姑和三叔算是有“娘”的孩子了，在“娘”的细心照顾和喂养下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一眨眼两年过去了。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们的姑姑也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几个孩子哭的比失去亲娘还要厉害。爷爷噙着泪把他的妹妹葬在了祖坟。每年都带孩子们上坟，扫墓。

日子再苦还是得过呀，好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姑、我爸、二叔、二姑可以分担一些家务，干一些农活，挣一点工分，分一些粮食了。但是两岁的四姑和四岁的三叔还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经常生病，医院去的次数多了，医生和护士也认识了爷爷，了解了爷爷的家庭状况，对孩子们也格外照顾。后来，听说镇上的医院来了北京的医生，而且是夫妇二人，医术非常高明，人也特别好。有一次，我们村有家小孩得了小儿麻痹，多亏了北京来的医生救治及时，不然那个孩子就废了。于是爷爷就领着四姑去他们那里看病，慢慢地四姑的病也看好了。北京来的医生对爷爷家的情况也了解了许多，所以也分外照顾。有时去看病，还会给四姑给个糖吃，吃着这么甜甜的糖果，四姑就会冲着人家笑，笑得可甜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熬着过，爷爷的身体也没有从前硬朗了。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找到了爷爷，说有个好消息，这个家除了两年前的那个好消息之外，就再也没有过什么好消息了。看到那个人神神秘秘地跟爷爷嘀咕着，看到他那眉开眼笑的神情，在院子里领三叔和四姑玩的三姑感觉好像真的有好消息，就赶快跑到地里去给几个干活的姐姐和哥哥告知。兄弟姐妹听到有好消息，扔下锄头一阵风似的跑回家，连地里挖的洋芋都没顾得上拿。门关着，几个人偷偷地在门外听，隐隐约约听到“人家的那条件你是知道的”，“孩子去了不吃亏，你要为孩子想想”，“将来娃是会享福的”，“你想想那可是北京啊”......

我爸在孩子中排行老二，在儿子中算是老大，所以他的话基本上在兄弟姐妹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也就能猜出个七八分的样子了，他没有说啥，挥挥手，把兄妹几个叫到院子里，大家都问他“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啊？”“那个人在给爸说什么呢？”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只有啥都不懂的四姑爬到我爸的背上，要我爸背她玩。缝补了几次的裤子不小心又撕破了，可能又有点感冒吧，鼻涕蹭了我爸一身。看到自己的妹妹，我爸突然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走，我们去玩了”他背起四姑就跑了出去，以防别的姊妹们看见他的眼泪。

那个人走了，过了几天又来了，还拿了许多东西，还有好吃的糖果，从来没见过的奶糖。等那个人走了后，爷爷把孩子们都叫到屋子里，表情有点严肃，就连不懂事的四姑也一句话不说，屋子里静的有点窒息。爷爷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瞅着自己的孩子，好像不认识他们似的。我爸不敢问什么，当然别的人也就不敢问了。半晌之后，爷爷拿出糖果分给孩子们吃，吃着这甜蜜无比的糖果，可能是最幸福的事了吧。爷爷抱着四姑，看着三叔，泪眼早已模糊，嘴里只是喃喃滴说着“好，好，也许生活可以改变，”“娃儿们的命运会改变”.......那天，只有大姑和我爸没有吃糖，即使他们很想吃糖。他们早已猜出了什么事情，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是要抢走我的弟弟，妹妹......糖捏在手里都快要融化了，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吃，好像吃了这块糖，弟弟和妹妹就会不见了。爷爷看出来了他俩眼神不对，把他们单独叫过来，向他们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北京来的医生没有孩子，他们可以领养三叔和四姑，然后去北京生活，到北京上学，过北京人的好日子......爷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姑和我爸就大哭起来，虽然他们早已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现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终于爆发了，不舍、憎恨、委屈、无奈。十几岁的孩子怎能承担得了这些。院子里玩的别的姊妹都被这哭声吓坏了，莫名其妙的都跟着哭起来。大姑和我爸一人一个把三叔和四姑抱在怀里，好像他们就要离开了似的。

爷爷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一阵阵难受“哎，三天后，我该怎么办，娃们该怎么办？”

晚上，看着娃们一个个都睡了，爷爷一直坐到半夜，他仔细地，一遍遍地瞅着孩子们，怎么都看不够。“万一长大了，我记不清他们的脸怎么办？我想他们了，我怎么找到他们啊？我得把他们的样子刻在心里啊！”泪水顺着饱经风霜的脸流下来，擦也擦不完。“娃他妈，你不要怪我哦，我也没办法了啊”爷爷的身子在颤抖......

一夜无眠。

第二晚又是无眠之夜。

第三天，天还没有亮，从来不吸烟的爷爷却点燃了一袋旱烟，猛地吸了一口。突然咳嗽起来，他赶紧捂住嘴巴，不想吵醒孩子们，但是咳嗽越来越厉害，最终还是把孩子们吵醒了。一个个都大声哭着从炕上跳下来跑到爷爷身边。孩子们只要一听见咳嗽这个可怕的声音就都吓坏了，因为妈妈就是这样咳嗽着离开了他们的，他们可不能再也失去他们的爸爸呀。吓坏了的孩子们手忙脚乱地有的给爷爷倒水，有的给爷爷捶背，就连三叔和四姑也给爷爷揉肚子，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可怕的咳嗽给赶走了似的，这时我爸突然拿起了桌子上放的旱烟袋给扔出了大门，大家看到我爸这样都破涕为笑，爷爷也跟着笑了起来，流着幸福的但夹杂着悔恨的泪水笑了起来，“这样好的孩子们我怎么能够舍得呢，我真是太糊涂了啊”。

笑声充满了整个院子！

那个人领着北京来的医生突然在大门外站住了，“这样的一家人能分开吗？”

太阳出来了，孩子们忽然发现大门口放了好多东西，还有他们吃过的最好吃的奶糖呢。

爷爷激动地说“好人呐，他们是不忍心我和娃们分开哪。”爷爷摸着三叔和四姑的头喃喃地说“你们的命运本来可以改变的，可是，哎......”,“一定会改变的”我爸笑着说，爷爷也笑着使劲点了点头了。

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离，苦并幸福地生活着！

再后来，我们小辈总是拿这件事对四姑和三叔开玩笑，“也许你们现在就是北京人，过着北京人的生活......”大家听了总是哈哈大笑，拍着我们的脑袋说“这些瓜娃哎，你们懂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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