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鸡蛋

作者：陈启涛

（2022年6月13日）

我对鸡蛋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爱你千遍也不厌倦”。曾经有不少人担心吃鸡蛋会增高胆固醇，也有人只吃蛋白扔掉蛋黄，担心影响身体健康。在鸡蛋负面影响不断的情况下我一如既往地热爱鸡蛋，只要有条件我每天至少吃一枚。鸡蛋情结始终融化在我的血液中，鸡蛋深情是我生命中抹不去的记忆。

吃鸡蛋曾经是我儿时的奢望。小时候咱家里很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更是衣难御寒、食不果腹，儿时只能“望蛋兴叹”，吃鸡蛋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家中鸡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吃得上鸡蛋呢！一直到1962年日子才略有好转，但仍然穷苦不堪，母亲生养我二弟时以干枯的山芋叶子、藤子加上一点黄豆作食物充饥。虽然这时家中养了几只鸡，但是舍不得杀给坐月子的母亲炖鸡汤，要留着鸡下蛋换几个小钱应付家用。那年我六岁，已经进入私塾读书，教书的老先生是要由学生家长轮流供饭的，我们家省吃俭用才能供我上学。中午母亲从粥锅里捞出一碗干饭（家乡人叫“搭饭”），用过年时仅剩的咸肉蒸鸡蛋，来招待老先生。我只能喝稀饭，站在旁边看老先生吃饭。老先生吃完饭了，母亲用蒸蛋的碗加上一点饭递给我尝一尝，这才算尝到蛋味，那种刻骨铭心的味道如今还回味无穷。

卖鸡蛋曾经是我常做的生意。春节后不久家里的鸡就能陆续“开窝”生蛋了，三伏天、冬天母鸡要休养生息，一般不下蛋。有的鸡下蛋少，经常“抱窝”（孵化小鸡的状态）停生，我们会把它捆起来，甚至放在水里，促进它尽快度过这一生理期。有的鸡下蛋很勤快，有时每天都下蛋，我们就特别优待它，给它吃小灶加油，也以“大芦花”、“小黄毛”等亲昵的名字称呼它、鼓励它。鸡一旦开始下蛋，我就做鸡蛋生意了。有时家里大人让我们带几个鸡蛋去换钱缴学费、买本子铅笔之类，解决上学的费用。有时我们捧上几个鸡蛋去小卖部换食盐、酱油、火柴、肥皂和洋油（点灯的煤油）等等。那时鸡蛋的价格是基本固定的，根据个头的大小，一枚鸡蛋6-7分钱。如果我们光是承担卖鸡蛋换钱的任务，瞒着家长也没有赚钱的余地，小孩子最多每次赚个一、两块糖。但是在以蛋换货的时候还“有利可图”，比如说让我们用鸡蛋换红糖，我就能在商店营业员尚未包装时多尝上几口糖；爷爷让我拿着鸡蛋给他买小瓶装的白酒时，我会在回家的路上用缝纫的粗针，把瓶子上的木塞子戳一个小眼，用力吸上几大口酒，偷偷尝一尝人间美酒的滋味，爷爷还看不出破绽。这都是我童年的趣事。

小小鸡蛋镌刻着母亲的爱子深情。即使在最困难的年份里，母亲也会在我过生日的那天，为我煮上一枚鸡蛋，或者把鸡蛋打在面条里，为我庆贺生日。过端午节的时候，母亲会煮上鸡蛋、鸭蛋和粽子分给我们几个孩子，我们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东放西藏，有时还把鸡蛋放坏了。有一年夏天在屋外边乘凉，我从临时高架起来的床上摔了下来，后脑勺跌了个小洞，流了不少血，母亲心疼得不得了，每天蒸一枚鸡蛋为我养伤，鸡蛋成了我最好补品。我4岁的时候，母亲、奶奶带着我去看望在蚌埠市工作的父亲，临行时带了一包鸡蛋作为路上的干粮，可是她们舍不得吃，结果让我全部干完。最难忘的是在我复习迎接高考的日子里，我晚上在镇上中学听辅导课，9点钟下课后要走50分钟泥泞小路才能到家，而每天晚上母亲都为我煮好两枚鸡蛋、留好一瓶开水放在我房间的桌上。每当我吃上母亲省下来的鸡蛋时，心头总是涌起层层热浪，这成为我冲刺高考的重要动力。

鸡蛋是我生命的伴侣，它哺育我成长，温暖我心房，见证我生活的坎坷和前行的足迹，它寄托着母亲对我的呵护和希望。母亲的晚年已经享受不了鸡蛋的美味，我陪伴她两个月，直到她前几天离开人世，也没有再吃过一个鸡蛋。

我也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在我有生之年，鸡蛋还要坚持吃，鸡蛋深情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谨以此文衷心感谢关注、关心、帮助我和母亲及全家的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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