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老兵,是位优秀的共产党员,父亲白发苍苍的大脑里装着无与伦比的士兵情怀和对党对革命的无限忠诚。
父亲今年82岁,每天除了外出散步,就是看千篇一律的军旅电视电影,来来回回地看,周而复始地看,怎么看都看不厌,父亲一边看一边抹眼,一边看一边握拳。父亲看军旅影片,好像又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但凡我停下来,父亲就跟我讲他的军旅生活。
在湖南武冈老家父亲是太字辈,叫蒋太财,父亲说,战友们还经常开玩笑说他是“蒋大财”。父亲说起自己的军旅生活就热血沸腾,以至我都不好意思把自己代入到父亲军旅的文字里去,生怕我的贸然闯入扰乱了父亲军旅的神圣庄严。此文,我就以父亲口述的方式,让大家来听听我父亲的军旅生活,听听和平年代的士兵和军旅——
我于1960年3月入伍,入伍后分配在步兵一二八师、炮兵第五零八团(160迫击炮营八连),196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61年我连被分配到五指山二建烧石灰。烧石灰必须要选择适合的石头,所以指导员朱谱福就带领我去探测哪种石头能烧石灰,晚上我们挖一个小坑、把白天捡来的石头放在坑里烧,举一反三地试,一连几天才能试出来适合烧石灰的石头。在试探的过程中,我和指导员合伙一个铺睡在同一个木架床上,有一晚被子湿了,指导员以为我是尿湿的,我又以为是指导员尿湿的,我们两个都不好意思讲出来,等天亮我整理被子时才发现,是山上的蚂蝗咬了我和指导员而流出的血。
工建的时候,工作特别累,生活也特别苦。没饭吃,菜也没油。连长王延全与战士们一起把芭蕉叶子切细、揉粉,然后用清水泡一个晚上,第二天再把清水倒出来,把泡过水的芭蕉粉揉成一个一个的圆饼,分给我们每个战士吃。没有菜,五指山上四季都有竹笋,我们把竹笋直接放在锅里煮,因为没有油,吃起来也没味道,但战士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工建了一段时间,海南军区司令员和孙副师长来检查,问我们辛不辛苦、累不累?我们所有战士都回答,“不累,不辛苦!”指导员听了我们的话后,动情地说,“你们累,你们辛苦!”当时司令员就批评我们,“你们不讲真话,只有你们指导员讲真话。你们在砍木头、打石头、烧石灰不累?你们吃这芭蕉头野菜,生活不苦?是假话!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现在我们国家是经济困难时期,这种时间不会很长,过两年就好了。党中央毛主席和周总理叫我们勒紧腰带、勒紧肚子,要捱过去!”我们连的士兵听了都非常高兴,鼓掌欢呼道,“我们一定听毛主席党中央的话!”
工建一年多的时间结束后,我于1963年被调回海南定昌县军训,1964年全师被调配广东惠阳,那时我们团的驻地是惠阳县镇隆人民公社大路背,一直到1966年我退伍回家。
在部队六年中,我们连续六年被评上“四好连队”,曾参加过广州军区召开的群英会,上级给予我们连“官兵团结一条心 黄土变成金”的称号。我本人也由于党的教育和培养,不到一年就在部队加入了共产党组织,在部队六年有五年被评上“五好战士”;另外一年是我请假回家结婚,超假一天,领导本来也要给我评“五好战士”,但我自己主动说超假了,不合格,不能评。除了这些,我还得了13次各种嘉奖和技术能手奖,1963年颁发了超期服役证章。
……
曾经,父亲英俊帅气、潇洒大气,做什么都严格要求、精益求精,如今,父亲满目慈祥、沉静温和,对我和哥哥姐姐说一不二、言听计从,乖巧得像个老小孩。老得没一颗牙的父亲,说起自己的从军生涯却激情高涨、热血沸腾,似乎又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军旅生活里。
向父亲和像父亲一样的老兵致敬!
向所有保家卫国的人民子弟兵致敬!

作者简介:蒋晚艳,湖南武冈人,现居广州,广东省作协会员。出版纪实散文集《阶梯》,作品录入报告文学集《筑梦人》《羊城密事》《印迹》,小说集《潮起珠江》《中国工业题材短篇小说选》,散文集《不忘来时的路》《黄埔民俗文化揽萃》等,著有长篇《一诺端阳》《谁勒住她的咽喉》,中篇《疯婶》《老乌》《步步为赢》,作品散见《西藏文学》《散文选刊》《现代青年》《椰城》《佛山文艺》《海外文摘》《黄金时代》《五台山》等杂志,荣获“华夏杯”“漂母杯”“草明工业文学”“顺德杯”等短篇小说创作大赛等各类奖项近30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