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马夹:（散文)熊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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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10 09:55:36 2344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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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时值清明，谨以此文深深缅怀吾母亲，普天下母爱是伟大的，献上我心中的清明花。

儿时的马夹

熊业民

每当我看到人们穿着新颖的迷彩服时，那迷人的色彩，隐形的图案令人喜爱，自然想起了我儿时的马夹（俗称背搭子），没有袖子的上衣来,它用的是零碎布料，是由我娘手工缝制的。

那是大集体时的事，计划经济的年代，物质匮乏，一些居家生活用品都是按家按户按人定量分配的。大到布票、粮票、油票、单车、手表、缝纫机，小到套鞋、猪肉、面条、粉丝、红枣、白糖等，都是计划物质。尤其是布料紧俏，按量的那点布料很难满足个人的穿着需求。当年留下这么一句顺口溜：穿新衣，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见那时布料的紧缺，人们穿的大都是补丁衣裤，讲不得美观，只求保暖。

我记得那时我正在读完小，小小年纪要到外村几公里远的地方去读书，又只能读跑学，早去晚归。天气暖和倒不是问题，可一遇到寒冬腊月，那就糟了，风里来，雨里去，泥巴路，烂胶鞋，滑滑溜溜，一把烂纸伞，常是冻得满脸通红，手脚麻木，脚后跟生冻疮，穿一件破棉袄，里面空空的，腰上系着一根布带子，难以御寒，冻得打寒颤，直哆嗦。“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家姊妹多，我从小单瘦，体质差，我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样下去不行，会把孩子冻坏的，心里总在琢磨。

一次，她无意中发现了几块小布料，忽然灵机一动，有办法了。心想：不是平时家里做衣服时，剩下的小布块都留下来了吗？何不把它拼凑起来做件小马夹让孩子穿呢，穿在里面保暖不是很好么。我娘有个怪性格，看准了的事说干就干，从不失言。已是秋凉，大雁南飞，不冷不热，气候宜人，便是我娘做针线活的最佳时期，纳鞋底，做布鞋、棉鞋、绣花，缝缝补补都是拿手戏。于是她翻箱倒柜，把那些每次做衣剩下的小布丁儿都找了出来，母亲看到这些形状不同、大小不等、颜色各异的布料时，也皱起了眉头。虽说母亲能干，但做这样的马夹是母亲第一次尝试，俗话说得好：草鞋没样，只能边做边像。

母亲白天要出集体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有吋间缝补。要把不同形状的小布块拼成大块布实属不易，要反复的比试，还要讲究颜色的搭配，这都难不倒我娘。隔壁左右都晓得我娘（人称四嫂子）善良、贤慧、心灵手巧。确也不假, 在娘的精心缝制下，布料一天一个样，慢慢地加长加宽，自家的布料不够，母亲又到邻居家想办法，只要我娘开了口，没有一家不乐意的，王大娘、李大嫂、周二姐都帮着找布料，众人相助布料凑够了。母亲特别高兴，忙活到深夜，有时我一觉醒来，母亲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灯暗了，她拨了拨灯芯；人困了，她揉了揉眼睛，还不停地打着哈欠。我和姐姐忍不住了，都劝妈妈早点休息，妈总是说：“好孩子，妈就睡，你们睡好吧。”

不久，一件像模像样的背搭子就做好了，我娘把我喊到跟前说：伢仔来，试试新衣，让娘看看，合不合身？连忙将新衣让我穿上，扯了扯，摸了摸，正面看看，又让我转身，背面瞧瞧，口里在念：里子布还是家纺大布做的，比较厚实穿着暖和。又拍了拍我肩膀说：“蛮合身的，我崽都漂亮了，难怪别人说：人要衣装，菩萨要金装。今后你也不那么冷了，乖孩子，好好读书吧。”“娘，我会的。”我娘笑了，我也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

曾家的铁蛋，王家的牛婆，还有吴家的小骡子，看到我穿了件新马夹很是羨慕，乍看就像是万花筒似的，左看一个景，右看景不同，好看极了。回家后吵妈妈也要做件马夹穿，几位母亲被吵着没法，都找到我妈商量。都晓得布料是可想办法解决的，采取大家湊，不过做工就难了，这么几十上百的小布块靠一针一线缝起来，是要功夫的，还要有耐心。找缝纫师傅嘛，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跟你做百家布背搭子，自己又做不好，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王二娘有心计，笑了笑说：“只有四嫂子能干哟，一双巧手，过得细，耐得烦。”“哪里、哪里！” 我娘连忙说：“大家都能干呢。” 铁蛋妈开口了：“四嫂子你别谦虚，我们不把你吃亏，白天帮我们做衣服，我们帮你出集体工。”小骡子娘在一旁附和：“咯是个好办法，叫做粗工换细工喽。”

我娘是这样的，只要自己能做到的，有求必应，何况还是换工，乡里乡亲的，哪有不帮之理。一个星期下来，几件百家布马夹穿在了孩子们身上。孩子们喜气洋洋，穿着这迷彩小马夹上学、玩耍，漂漂亮亮的，特别是星期天，我们几个玩伴儿穿着特制马夹，背着背篓，拿着镰刀，走在田间地头，威风凛凛，就像是一支活跃在乡间的武装小分队。

妈妈跟我缝制的小马夹，它伴我上学、伴我劳动，我很爱穿，也很爱惜，跟随我一直读完初中，穿在身上，暖在心间，鼓励我一生勤奋向上。

熊业民（网名：园丁），男，岳阳市君山区人，中共党员，高级教师，岳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自幼爱好文学，一生与文共舞，新闻报道、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多见诸主流媒体报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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