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苦楝树
作者:郭建中
初夏的清晨，浅浅的光线穿过阳台，透落一份温馨的美丽。此刻，我正平视河堤上的几棵楝树。楝树的枝头上都窜出嫩绿的新叶，淡紫色的花苞一丛丛、一簇簇绽放在枝叶间。“始梅花终楝花”，楝花开春天过完了，夏天已到了。我拉开一扇玻璃，一阵微风吹来，瞬间，感觉有一股浓浓的香味传来。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蓦然，勾起了我对老家那棵苦楝树的回忆。
我和共和国同年岁，我的家在江苏黄海之滨，海州湾畔的一个镇上。在我六岁时，全家从镇东迁到镇西的“康源巷”内。巷内就数我家院子大，大门朝西。院内有一棵枣树两棵榆树。春日傍晚，放学回家，我站在院中走道上，无意间发现往南一步远处地上长出一棵发芽小树苗，但还看不出是什么树苗。过了几天，午饭后，母亲看着那棵小树苗正在辨认，刚巧前院邻居佟大娘来我家串门，她只看了一眼就确认是楝树苗，也称苦楝树。母亲称“练枣树”，因其结的果实像小圆枣而得名。佟大娘说，在她家乡安徽有民俗，院内忌讳栽种苦楝树。母亲心地善良，又信奉佛教，她说，万物皆生灵，能在我家长出“练枣树”，也算是有缘，不能荼毒生灵，就留着吧。
佟大娘好拉呱。接着，她给我们讲了苦楝树的传说:历史上的那个要饭和尚、后当皇帝的朱元璋，在逃荒要饭的时候，有一次饥肠辘辘地歪倒在楝树下休息，说来也巧了，熟透的楝果，微风轻轻一吹，一颗颗掉落下来，不偏不歪，正好砸到未来的真龙天子头上，惊醒了好不容易忍着饥饿，睡着的朱元璋，被打疼的朱元璋生气地骂道:“你这坏心的树，我已经这么落魄，连你也敢欺负我，我要让你烂死过年，哭脸一辈子”。真龙天子的话真是一言九鼎啊！从此以后，楝树浑身上下味苦，每年一到过冬马上过年的时候，整株树就开始凋枯败落，果真是连树心都快要腐烂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到明年春天才有了起色活了过来，但错过了春花灿烂，真是命运多舛，十分的可怜。
“三年椽材，六年柱，九年便成栋梁树”，院中那棵小楝树当年就长成一米半高，蹭蹭三年时间就长大了，长成碗口粗的中树，树冠面积大，院内的枣树、榆树都不可企及。楝树很干净，不招虫子。叶细小能驱蝇，花如丁香。那年代，夏天没有电扇，天气热时，我们会把木桌子抬到外面楝树荫下吃饭。也成了兄姐看书学习的好场所。
在以往的年代，人们对于楝树有些误解。其实楝树全身都是宝，是多味很重要的中药。它的树皮入药性寒味道较苦，但有毒，可以治疗癣病，杀虫。楝树的叶子也有毒，一般用来止痒止痛，清热燥湿。楝树的花味道比较苦，入药可以祛湿、清热、止痒、杀虫。果实微毒人不吃，但雀鸦喜欢吃，入药后可杀虫、止痛、行气。
家乡称楝果为“链枣子”。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寒冷的冬天，全家人的手都会干裂开口子。我的手冻的更厉害，裂口处还往外流着血。母亲看了就心疼，那时候没有护肤霜之类的东西，母亲就会用“链枣子”放一些在热水中，浸泡十分钟后，链枣子的皮便会软化，这时再用链枣子的皮搽手，搽过的手柔嫩光滑，对于破裂有极好的防护作用。可以说，楝树对我家的贡献不亚于枣树、榆树。
苦楝树有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在以往的年代，人们不会特意栽种楝树，它的种子是靠风吹和雀鸦口衔播种，无论落到何方，只要有泥土存在，便能在春风拂动下萌动出芽，不知不觉就长成大树。无论四季如何交替更换，任凭风霜雨雪，依然坚韧不拔，选择自己的方式延续生命，以独有的姿态挺立在大自然中。
老家的苦楝树陪伴我度过了青少年时期，让我有所作为，人生开怀。楝树，给了我一种启示:人的一生也许并不漫长，在这短暂的人生道路上，不管经历多少风吹雨打，艰难困苦，应该像楝树一样，从容不迫地站立成一种风景，按自己的个性、倾其所有地绽放，轰轰烈烈，直至挥洒净尽。
岁月如梭，韶光易逝。因建房老家的苦楝树在八十年代初已经不在了。我退休三年后老家也拆迁了。令人欣慰的是，十年前，楝树被誉为“全球环境安全和人类健康之保护神”，已“声名远播”。作为理想的风景树，当今小区内、公园里、河堤两旁，到处都有楝树的身影。
作者:郭建中，男，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人，工程师，经理，已退休，爱好写作，已在平台上发表过多篇文章。本人姓名与成果已载入《中国专家人才库》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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