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日子
文/李志亮
今天是2022年的农历4月23日,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有点特殊,三十八年前的今天,祖父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家人离开了我。那时我还不满19岁,更残酷的是,同年的农历10月4日,父亲也撒手人寰,一年内两位至亲的离去,那种锥心之痛,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的,没有了父亲,爷爷的周年祭扫,便由我来实现。最初的几年,我最怀念的是和爷爷相处的生活琐事,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更多怀念的是爷爷的批评和教诲,最难忘的是父亲让我和爷爷学医,都说知子莫如父,后来证明父亲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从小体弱多病,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正好上中学,我跑去见爷爷,说明我的来意,爷爷说是你父亲让你学的吧,我点点头说是,爷爷却说那你想不想学,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我也不知到我想不想学,于是爷爷拿起笔来,在信纸上写了几行字,爷爷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我自小就非常崇拜,再说信纸上的字,“事不可半途而废,学不可浅尝而止。医,想学则学,不想学则不学,人生说长也短,光阴荏苒,生活多艰,艺不压人,一技在身,便是有用之人,人生在世,应做有用之人”。这张信纸我保留多年,后因几次翻盖房屋,几次搬家,最终不见,令人扼腕。
那晚我回到父亲屋里,把信纸交到父亲手上,父亲看后,将信纸谨慎折叠,交还给我,嘱我好好保存。并说你是家中的老大,要给你的弟弟和妹妹起到表率作用,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方面。另外,你爷爷给你写这样一封信,说明对你寄予厚望。
父亲站起身来,在室内走了几步,然后接着说,咱们家在社会上被称为书香门第,这是对咱家的很高的评价,你要多读书,要做到知书达理,你的曾祖父在世时,常舍医舍药,在咱们这一带享有很高的声誉,你的曾祖父常讲“知书达理,勤俭持家,乐善好施”是做人的根本,并且亲力亲为,特别强调家人的读书,不读书何以明理!
还有,你爷爷说的非常有道理,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一个人在社会上没有用,就成了废人,成了废人便失去了人生的意义。艺不压人,艺是技艺,俗话说:“家有千两黄金,不如一艺在身”,“一招鲜,吃遍天”,你多一门技艺,就多一项生存技能,你爷爷就因为有很高的医术,所以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学不学医。
现在想来,好像当时就拿定注意要和爷爷学医了,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天天晚饭后听爷爷讲医学知识,爷爷很怪,学习不让做笔记,奶奶偷偷对我说,你回去后记在本子上,我没听奶奶的,全凭记忆,爷爷还不定期的考我,你把我大前天讲的复述一遍,于是我就复述一遍,见我复述的几乎不差,一时高兴便魔术般的从身后拿出一块饼干奖励我,还故意严肃的说,不许骄傲,一旦记不住,要打手心的奥。别小看那一块饼干,在那个年代,一小块饼干胜过现在的一顿大餐。说实话直到我二十好几,才知道芒果、桂圆、荔枝、柚子长啥样。写过一首诗《记祖父三十一周年忌日》,历日痴心草木间,梅花一地透桑田。当年困苦平常日,教我宋唐三百篇。译成白话是,岁月总是在草木间转换,太阳和月亮透过树枝在土地上画出斑驳的梅花图案,变幻着光阴,想起了当年贫困艰苦的日子,爷爷依然教我背诵唐诗宋词的情景。爷爷年轻时在北京协和医院呆过,医术没得说。这一段时光深深留在了记忆里。
生活中父亲的角色永远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尽管父亲的身影常常脱离儿女的视线,那一定是为了生活的无奈,他要担当家庭重担,承上启下。对子女的要求也格外严格,尤其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可为非常严苛。也正是父亲的严苛,使得我和弟弟妹妹懂得了很多事理。
现实生活中我们常说“隔辈亲”,是说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爷爷奶奶的年龄大了,相对赋闲的时间也多了,所以有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幼孙。我每每感动于央视的公益传播,爷爷教童年的孙子练毛笔字,奶奶教童年的孙女练琴,好美、好温馨的画面。现在的我也有了孙女、孙子,而且孙女、孙子都已上了小学,我也不忘教他们“《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对“含饴弄孙”有了亲身体会。对世间亲情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恰好今天上小学五年级的孙女,下午放学回来说,学校老师让写一篇关于家风的作文,问我咱们家的家风是什么,我说咱们家的家风可讲究啦,比如我过生日,都要把咱们全家,还有你胖爷爷(我胞弟)、胖奶奶(弟媳)的全家,还有你老姑姑的全家,你的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哥哥、弟弟聚在一起和谁吃饭,孙女答道,和老奶奶一起吃饭,还有你胖爷爷过生日和谁一起吃饭,孙女抢着回答,也是和老奶奶一起吃饭,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家风,你知道为什么吗?孙女问为什么,我说,自己的生日被称为母亲蒙难日,因为人在出生时,母亲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和风险,所以自己的生日,首先应该感恩的是自己的母亲,这也是我们常说的孝道。孙女说,老师说过孝顺是家风。另外,你看我是不是经常找你胖爷爷聊天,还有你胖奶奶经常给咱家送好吃的,前几天你胖奶奶送的虾仁饺子馅好吃吧,孙女抢着说,好吃。我说,家人和睦也是家风。
我接着说,比如咱们家相互不吵架、不说脏话,谁出门前都要给家人打招呼,出门回来也要和家人打招呼。在外边也都是礼貌待人,说话客气,不争不抢,与人方便。再比如你的坐姿不好,你奶奶就会说,坐端正,不然就没有淑女相。还有你奶奶洗衣做饭,从来不抱怨,而且常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面点,烧好吃的菜。这时孙女接着说,奶奶还教我做花样面点呢,这算不算,我说算呀。你看还有咱的家人都喜欢看书、写字,不轻易串门等等。你好好想想咱们家平时的生活习惯,都有哪些,这就是家风。孙女点点头,我又补充道,家风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有时间我再和你聊聊诸葛亮的《诫子书》,还有曾国藩家书,还有钱钟书、杨绛夫妇,还有林徽因等古今才女,你也要做一个知书达理、气质高雅的女孩。
家风、家训是时下一个很热门的话题,家风的形成和家训有着必然联系。一个好的家庭,一定有着好的家风。家风即家庭中的风气、气象,有其外在的表现和内在特质。这就像一个人,他不仅有外在的形体表现,还有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也就是他给人的印象,比如善良、正直、大气、睿智、博学、谦虚、多才等,反之奸猾、猥琐、无才、无德等,前者一定受人尊敬,后者一定遭人唾弃。一个人生下来除了形体有差别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同,他的气质是随着时间推移而形成的,而这一成长过程,很大程度上和家风有着密切关系,所以有一个良好的家风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想除了学习先贤的家书、家训外,把爷爷写给我的信也做为家训加以传承,“事不可半途而废,学不可浅尝而止,艺不压人,一技在身,便是有用之人,人生在世,做有用之人”。
再说家风,“知书达理,勤俭持家,乐善好施”就是家风,书香门第最讲“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这一点,在曾国藩的家书中体现的最为明显,书香之家之所以能将家族的血脉世代传承下去,原因有万千,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把读书作为陶冶性情、增长知识、培育家风的文化密码。最后,愿天下所有的家庭,都成为“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之家。
作者简介:李志亮,字伯明。邢台市任泽区邢湾镇人,任泽区诗词协会常务理事,执业医师,著有诗集《堤岸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