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洲河诉第十集
作者/刘虹
审核/叶发明
主播/鸿雁
总编/阳光
这时婆婆忽然说:“福克在哪儿?红儿你带我去找他。”我敷衍说:“那是...书上的人。”婆婆说:“书上的人更值得找了,快带我去。”见我没动意,婆婆就转过身去扭着父亲的胳膊,说:“我没求过你,求你带我找福克,让他打听英的下落...”
父亲剜我一样:“你干的好事儿...”
父亲连哄带拉地将婆婆拽到她的卧室,直到把婆婆哄睡着,他才叹息着出来。
父亲把我喊到阳台上,训斥道:“你要想你婆婆变成疯子,你就多说G国的事吧!”
我说:“婆婆想英姑姑,是一个母亲的正当理由。”
父亲说:“哎!那是她心病啊,心病要能治还叫病。”
我说:“心病还得心病治。”
父亲说:“要想出国,除非你当上外交官员。”
我说:“外交官也是人当的。”
父亲一巴掌过来,我被扫荡在地上。
父亲并没有我期盼地将我扶起,而是下了最后通牒:
“你再提G国的事儿,我打断你的腿。”说完这句话,父亲拂袖离开了家门。
我再没敢提G国的事儿,但婆婆寻英的脚步从未停止过。那段日子,婆婆眼睛只要一睁开,忙完了家务,就去了菜地,去砂石场,遇到涨大水,她就改去了废旧品市场,然后就去挖山,还别说,门前这座巨大的山,逐渐显露出一个豁口来,从这里能看见河对岸那高耸入云的高炉。婆婆这样劳作,不分白天和夜晚,没有星期天和节假日,只要车间有废旧物品丢弃,婆婆会一直等到天亮,我就明白婆婆的决心有多大,她要拼尽全力赚钱啊!我岂敢懈怠呀。发生的两件事,加大了我去完成婆婆心愿的决心。1971年的冬天,婆婆在捡掉在悬崖上的一张废旧报纸时,因一脚踏口,掉在了悬崖下,好在有藤子缠绕,婆婆只是轻微脑震荡,没留下大的隐患。还有一次,1972年的6月,婆婆为了筛到更优质的砂砾,只身涉险去到河心中坝地带,正当婆婆干得正欢,忽然齐头水爆发,将中坝吞没,一同去筛砂的的五个老婆婆,四个被大水吞没,只有婆婆一个人站立在原地,不慌不忙等到了前来接应她的人,才捡回一条命。能逃过一劫,婆婆告诉我,是英姑姑保佑了她,在大家慌忙逃命时,冥冥中她感觉到英姑姑力诫她稳住、别动。
婆婆六十几的人了,为了英姑都这么拼命,我还有理由懈怠吗?!我开始了发奋,放弃了钓鱼、滚铁环、打篮球的爱好,全身心扑在学习上,终于以优异成绩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三年后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学,然后分配回到大县,后改名大州的一家国营房产企业工作。
或许真的是家族遗传基因的缘故,我和婆婆一样只顾埋头干活儿,不善于和人周旋或者叫交往,重活儿难活儿有自己的份儿,当先进提拔等好事儿,跟自己无缘,四十过了还是办事员!这或许是幼年吃了亏,脑子不好使,不懂得进步的套路吧。
好在现任妻子(十里香和我离异后,嫁到了外省)没在意这些,妻子是位诗人,我们是在一次文学交流会上认识的,找个能说到一块的伴侣,她很知足,要是换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试试看?东头那家的女主人,因男人混得不咋地,三天两头闹别扭,搞得男人很没有面子,乘着九十年代的下海潮,辞职干起了个体。这个男人的壮举启发了我,与其在单位不高兴,不如把自个儿的事儿办好,我想到了婆婆,想到了英姑。我就有时间和精力思念我的婆婆。每当想起婆婆,我就会回趟红花。我就会在婆婆开垦的菜地旁看看,去她劳作过的车间走走,而每到了那种环境,我便想起了作家刘振云的小说“故乡的面、花朵和云”,我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婆婆在世时,一有空我就会回去。我每次回到两百里地的红花,婆婆总呆呆地坐在窗前,我说:“婆婆,我回来了,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我拿出从婆婆老家大州带来的牛肉干、欢喜团、卤烧腊等副食糕点。
婆婆眼睛不如从前了,她看我半晌才认出我来说:“红儿回来了。”然后眼眶湿润了。我想到半年不见,婆婆老多了,我眼睛也湿润了。
我哽咽着说:“婆婆,红花不好耍,我带你去大州,也就是您的老家玩一阵,顺带去看看眼睛。”
婆婆点点头又担心说:“你家琼儿嫌弃我不?”
琼儿是我老婆。
我说:“琼儿贤惠着呢,她要为您写诗呢。”
婆婆想了想说:“要去就带我去G国!”
为不扫婆婆的兴,我壮起胆子说:“要得,婆婆要我干啥,红儿就干啥,就是去月球,红儿也陪您。”
婆婆愣了愣,悄悄地捂着我的嘴说:“别让你妈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