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父亲的忌日,也是我的怀念最浓时。
算算父亲离开我们也有十年了。
这么久的时间,我没有一天不思念他,总觉着他依然还活着,活在子女们的心中。
早就想写篇父亲的短文,总觉得自己的文字太枯燥,写出的内容太单薄,叙不完父亲的辛苦和苍凉,更难表达出父亲一生的深邃和博大。
父亲年仅十二,祖父早丧,祖母抱病床头,膝下弟妹年幼。
一抔黄土新坟,惟父亲一人凭吊,几度凄风苦雨,惟父亲支身撑持。
伺候祖母与床前,关照弟妹于堂上,直至成人,历经艰辛,养育妻女,尽心尽力,勤劳俭朴,真诚处世,与世无争,与人为善。
教育子女诚信做人,正义公道,顶天立地。
父亲平凡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家和孩子就是他最大的财富和最后的希望。
父亲是在春天去世的。
记得他在槐树上用镰刀砍周围的枝干,要将它捋顺,好在荚槐米时没有枝条阻挡,父亲在树上最多也就十来分钟,不知怎的,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当时就摔得昏迷不醒,我们赶紧把父亲送往医院,住了两周。
出院后父亲的身体时好时坏,迷迷糊糊,一直躺在床上,让人心焦。
春天阳光灿烂,父亲病入膏肓,让人很着急。父亲一辈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也是个非常要强的人,急得在床上流泪。
我曾背着他到院子晒太阳,让柔情的春风给他带来几许温馨,让春天的花草给予他些许希望……
那时我在几十里外的镇上任教,每天下午放学后,我骑上自行车往家赶,晚上和家人一起照顾父亲,翌日早上四点起床,又赶往单位去上班。
路上漆黑一片,我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人心里有了事,胆子可大了。就这样晚回早返坚持了一个月。
一天中午,我正给学生上课,母亲急怱怱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家,你爸不行了,我疯了似的跑出校门,骑车到家,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两滴泪流下来,突然头一侧像睡着了似的,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任凭子女们怎样哭喊呼唤都无济于事,父亲就这样走完了他八十七岁的人生。
父亲一生为人正直,能掐能算。村上的男娶女嫁都要找父亲,几乎家家有个大事小事都求父亲帮忙,父亲有求必应,分文不收,从来沿没收有让村民失望过。
有一年,村上的打草机被贼偷了,村主任找到父亲,父亲用五个手指掐来掐去,很有把握地说:机器没有出村,在东北角上,派人去找,一定能找到。结果三天后,在树林里找着了。在父亲最后的日子,全村一家不落来到父亲的床前探望,挂面“奶”鸡蛋堆满半间屋子,这对父亲是最好的安慰。
父亲去世一周年后的某日,一位陌生男子来到了家里。拿着礼品说看望父亲。
我们告诉他,父亲走了。
他遗憾地说;叔救了我们三兄弟的命,大好人,今生今世忘不了……在那缺衣少吃的饥馑年代,我爸领着我们仨逃难,奶奶奶奶奶奶奶和叔收留了我们到家里住了一晚上,还管了饭。临走时,给我们拿了半斗玉米,才使我们渡过难关。这是我爸临终告诉我的,一定要找到你叔,当面道谢。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抱,我来晚了 “姨”。我母亲说不晚不晚只要记着就行。
随后在我们的陪同下他去父亲的坟头烧了纸钱,走时给母亲塞了一千元,母亲拒绝了,说你有这份好心,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思念像北国的月亮,南国的红豆,在我忙碌的生活中不停地翻腾。
父亲在世时,最爱喝的是茶,最爱吃的是牛肉和棕子,毎年父亲的忌日,我总要回到久别的故乡,跪在他的坟前,虔诚地献上他爱吃的美食及浓茶一杯,表达女儿深深的思念。

作者简介:张玉琴 陕西岐山人 中学教师,作品见《东方文艺》《少年世界》《延河》《西部散文选刊》等纸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