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我应约同几个朋友去到离城区不运的地方“堡子界”徒步。与其说是徒步,不如说是了却我多年的一桩心愿。
堡子界其实是一个省办县管国有林场。与天门山国家森林公园隔山相对,它的实名叫石长溪;堡子界只不过是它的一个俗名。为什么要写它的俗名呢?这就好比原来的大庸市和张家界,说到张家界国内外都知晓,而讲到大庸市很多人都直摇头,堡子界与石长溪就是同样的道理。这里先前我去过多次,但那都是因工作的需要,一般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没有细至地去品读它。而这一次,已近垂暮之年的我,好像有一种愧歉什么的,于是便风尘仆仆地来到这——故地重游。
车开至大坪镇,沿右行一段乡村道路,便进入堡子界范围。
按照计划,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去林场“大饱眼福。”
“哎嗨,你们到这徒步。”“好啊,怎么您几个在这挖野菜?”“今天是双休,出来逗逗风”原来是单位的几个同事,他们在地上挖竹笋、窄儿根、野山葱......
“走,我们先到牛棚湾去,看那里的杉树!”这时有同事提醒我。车在崎岖的林道上行驶将近三十分钟,首趟的目的地——牛棚湾就到了

“来,快看啊,这里林海涛涛,杉树好高大啊!全是过熟林,估计有几十年树龄了!”车还没停稳 ,陪着一起去的几个同事,就立马取出相机对着那一行行间距相等、排列整齐的杉树“咔嚓”、“咔嚓”地竟相拍照,编辑文字后,便分享到了朋友圈。我与他们不同的是,在一边欣赏那高大的杉树时,又一边仔细观察它周边的地理环境:原来这里土层肥厚、湿润,是适应杉树生长的主要原因。
杉树是一种乡土树种,木质坚硬,色彩光滑,耐腐蚀,是上等的建筑、家俱和装潢材料;且能进行光合作用,优化环境。而堡子界的杉树在全省小有名气,它近销石门、津市;远销湖北、浙江,成了场里的拳头产品;由于当时市场行情好,杉树便成了林场九十年代红红火火、一方山水养一方人的主要收入来源。
据记载,堡子界林场创办于五十年代后期,总面积二点六万亩,而杉林面积有近万亩。林场禁伐前,森林年采伐量达六千立方米。七十年代,人们唯杉是从,无杉不栽。几届场长带领职工风餐露宿,千辛万苦地营造出如今绵延起伏的大片杉林。而从造林到采伐,杉树的周期一般要十五至二十年。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可想而知 ,管理和守护是何等的重要。
瞧着,瞧着,一阵悠长的铜锣声向我们传来,只见一老头穿一双胶鞋,戴一顶草帽,衣衫褴褛,手里抱着匹铜锣,不停地敲打和叫喊着:“林区用火要当心,铸成大错千古恨,一点星星火,可毁百亩林,烧死一块山,坐你两年牢。”那锣声铿锵有力,震荡山谷。刚一停歇,我便问:“你是这儿的护林员?”他用一双陌生的眼光向我扫了扫,然后点了点头。“你看山有多少年了?”他把手一伸,露出三根指头。我意味着那是一根指头代表十年;“三十年,这么长啊,比我的工龄少不了几年呢。”他又点了点头。“他是你们局里的,你不认识?”这时有同事下意识的提示他。他摇了摇头,然后从纸袋里,取出一条防火标语贴到一个醒目位置的大树上,转眼向另一边林子走去。我望着他那稍驼远去的背影,此时却感到一阵内疚:一个在林业局机关呆了二十多年的我,竟然认不出几个一线的护林人员。
从“牛棚湾”折回,我们去看一个森林抚育现场—龙窝工区。它连接着几座山头,有好几千亩。放眼望去,青翠欲滴,微风吹过掀起层层绿浪。
“你好,今有空到林场转转。”我们刚爬到半山腰时,有熟悉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他们是几个场里我认识的生产工人在那砍“火路”,这“火路”有十来米宽,它像一条条长龙盘距在山脊之间,蜿蜒曲折,把两边的林子隔开,以防火势漫延;这些生产工人没有固定工资,闲时在家,忙时包些场里的活儿干干,一年下来能捞过万把块钱。他们砍着砍着,忽然,一只野兔蹦了出来,它全身灰白,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便旱已蹿进另一片林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植被茂密,常有珍贵野生动物出没。据考证,林场现有熊、林蛙、果子狸等重点野生保护动物十几种;在抚育得发光的林子中,我一边抚摸那树枝嫩叶,一边不停地按住‘快门,’只想把这美丽的风景多带几张照片回去。
“你们要拍到对面那一块,好看些”。这时一个工人把手指向对面的一块山。我转眼一望,诺大的一块幼林地,大约有五千亩。——这不就是林场的战略储备林基地吗?我们三步并两步地来到现场,但见一块木制标识牌立于岔道口,那牌上豁然地写着基地创办的时间、地点、面积、树种、方式及管理负责人等,坡陡的地方还打有保护牌,用树棍撑着,以防倒伏。基地上那树苗株对株,行对行,均是全垦大穴;植苗以混交阔叶林和针叶林为主;树种有红榉木、红豆杉、马掛木、楠酸枣、麻栎、红栗等;它们生长特别缓慢,一般是三十至五十年。我半蹲着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一大片美得醉人的“风景”,不一会儿就拍出了十来张照片。就在我们欣赏这一大片绿色之时,林场的王场长来了,他穿一身朴素的中山服,约摸五十出头,一头白发和那瘦黑的脸颊想必是饱经了林场的风霜岁月。“王场长在林场干多少年了?”他摸摸头,伸出四根指头,用哑语回答;我明白那是四十年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十六岁那年就到林场干起的。”啊,四十年了,差不多整个青春热血都洒在了林场。我伸出大拇指:“好样的,辛苦了,王场长!”在与他一边攀谈的同时,他一边又娓娓地向我们讲述着这些年林场的显著变化。
前些年,林场以改革为契机,步入转型轨道,实行零采伐,重保护;林场工人由砍树人变为种树人,栽树由单林种向多林种转变。对于因转型而造成的资金缺口,由政府通过购买社会服务来买单。林场克服“等靠要”思想,抢抓机遇,锐意进取,修通了各个工区的道路,加固维修了场房、宿舍和护林哨所,解决了职工饮水难的问题,还给职工涨了工资,多次获得省市区的荣誉桂冠,成功申报到了湖南省生态康养基地项目,目前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之中。现在单位组织职工到林场搞活动的络绎不绝,市民们春天观花,夏天乘凉,秋天赏景,冬天看雪的户外运动蔚然成风。记得2014年的夏天刚过,时任省林业厅常务副厅长的胡长清一行,搞调研时还特意带着帐篷到林场搞了次露营。
我们聆听着这如数家珍的林场变化,忽然觉得天色黯淡,大家分享着一天的喜悦和快乐,在踏上返程的一刹那,我又一次抬起头,望了望那满山的绿色,顿时一段林场工人励精图治、屯垦荒山、创办林场的艰难岁月浮入眼前......

啊,“堡子界”,我梦中的伊甸园!你是一颗璀璨的绿色明珠,春天你像一把伞,为人们遮风挡雨;夏天你像一把扇,为人们带来清凉;秋天你像一幅画,把山峦涂得红灿;冬天你像一床被,把地上盖得很严。请让我摘一颗星星悄悄点燃我对你的祝福:你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作者简介:吕天文,现供职于张家界市永定区林业局
